【澄清唬爆米花教室:韓戰71周年史實小八卦三】
(接續前兩篇)
(六)廣義的抗美援朝從1949年就開始。
解放軍在渡江成功後,其實就開始面臨「裁軍復員」的問題。此時又因金日成請求強化他的軍力,而史達林也指示予以支持,毛澤東和林彪開始把解放軍中的朝鮮族士官兵改編為朝鮮人民軍。
1.最早期的一批是原「朝鮮義勇軍」(左翼抗日朝鮮族軍,蘇聯起初不許它們回朝鮮,半強迫他們加入四野作戰),1949年初改編成為朝鮮人民軍第1師中的1團(這批算志願程度最高的)。
2.第二批是解放軍47軍朝鮮獨立團,1949年中改編為朝鮮人民軍第四師第18聯隊(團級單位)。
3.第三批是解放軍164師,1949年8月改編為朝鮮人民軍第5師、解放軍166師,1949年8月改編為朝鮮人民軍第6師
4.第四批是解放軍獨立15師(原156師為骨幹,加入其他單位的朝鮮族成員),1950年5月改編為朝鮮人民軍第7師,後改番號為朝鮮人民軍第12師,另有一個大隊編入平壤機械化步兵團。
也就是在韓戰開始之前就有4萬解放軍老兵改編為朝鮮人民軍。當時的美方與南韓方並不清楚這一點,導致之後吃了大虧。
(七)美軍初期戰鬥慘不忍睹,「少爺兵」的印象傳遍共黨陣營
到大田戰役為止,美軍24師傷亡逾半,其中超過3000人陣亡,之後在南部的河東郡,美軍29師3營被人民軍6師(即原解放軍166師)前鋒突擊,全營覆沒,逾半陣亡。主因是美國第一批援軍是當時駐日美軍,士兵都是戰後去日本「當大爺」的新兵(真正經歷過大戰的美軍,反而在戰爭一結束時,絕大多數就迫不急待地解甲回家),而朝鮮人民軍的事實主力則是解放軍四野改編而來,多數經歷過四平、長春、遼瀋、平津等地的決戰,戰鬥經歷豐富,素養高,而且行動迅速。不過美軍初期潰敗的印象,讓共黨軍隊錯誤地真以為美軍通通如宣傳般是「少爺兵」。
這錯誤認知很快就會讓共軍付出驚人代價。因為戰事爆發後,許多大戰時期表現優異的美軍軍士官都被召回,釜山環形防衛圈的美軍已經和大田戰役或河東突擊的美軍完全不是相同檔次。
※在同時期韓國國軍損失超過7萬人,凸顯出原先多數只有警察任務與治安作戰經驗的韓軍部隊與經歷過國共內戰大規模野戰、攻城戰的原解放軍部隊戰力差距有多大。
(八)朝鮮族援軍變成陣亡人數的爛帳
北韓中央政府因一度被迫「疏散」,導致其動員資料變成大爛帳。另外,在聯軍攻入平壤後,北韓把名義上的9個師撤到東北「整訓」,當時就有發動朝鮮族青年參軍。之後隨中共「志願軍」大量入朝,又有朝鮮族成員被派到北韓部隊中以協助「聯繫」或補充已經空洞化的北韓部隊。然而因北韓上層領導的指揮根本更「瞎」,真正具有指揮戰鬥經歷的金策又因煤氣中毒身亡,北韓部隊在上層瞎、中層與士兵在沒有老兵帶領下就派上火線,損失慘重,只好又補入新兵,處於不斷空洞化的消耗,導致整體損失更為驚人。然而這些編入人民軍的朝鮮族陣亡人員,當然不計入志願軍烈士。這也是所謂的韓戰中國死亡人數(鄧小平曾説韓戰中,中國死了40萬人)和志願軍烈士總數差異的最大原因。
(九)共軍手榴彈擊落美機是真的
這不是神話宣傳,而是「無間道」。1952年美軍在中共「志願軍」戰俘中尋找反共份子,特別是黃埔軍校學生,藉以徵召組織敵後偵查人員(他們熟悉志願軍與朝鮮人民軍組織、單位、呼號,不容易露餡),其中一位被找上的是陸官23期(大陸上最後一期)的張文榮。張文榮視此為以英雄身分回大陸的機會,故表現積極意願,更流露出之後想返台繼續為國府效力的希望。美方不疑有他,因為當時確實有好幾位陸官畢業的志願軍戰俘希望能在為美軍效力後,回歸國府陣營,他們都是屬於成都失陷時,被陸官成都分校教育處長李永中一起指揮「包裹起義」的人。美方將他們派往仙甲島受偵查訓,之後在1952年2月19日,美軍3架C-46飛機載著這些志願軍裝束並佩掛手榴彈的偵查人員前往鐵原地區空投,但張文榮卻在跳傘下機的那一刻往機艙裡丟手榴彈,炸掉美軍飛機。該機美方僅有哈里森軍士長也緊急跳傘逃生成功。有人認為張文榮成了雙面間諜,但當時美方認為他的動機可能是想回大陸,不想去陌生的台灣,所以在最後一刻又變了心。對美軍而言這是慘劇,但他們仍然繼續進行類似任務
(十)韓戰中的主要傷亡方仍是韓國人
雖然韓戰中韓國一度崩潰,生產也大半停滯,舉國幾乎靠美國「養」(1950.6-25 ~ 1951年秋季間),美軍也為事實上的主力,但韓軍本身還是承擔許多衝擊,累計陣亡超過15萬人,另外輔助部隊「國民保衛軍」又因貪汙問題與寒冬聯軍潰散時顧不上,有9萬人因此而死。韓國平民也因北韓佔領期間抓丁10萬人、保導事件大屠殺、北韓屠殺、逃難中死難等原因有近百萬人死亡。
解放軍在1950年11月以後始終為共黨方主力,但這不代表北韓損失輕微。北韓軍在第一批援朝骨幹被消滅後就打回原型,平壤-元山戰役時,15萬的北韓守軍高達90%陣亡或被俘,而聯合國軍傷亡不到2.000人。之後北韓軍雖然靠持續動員與蘇聯裝備武器補充,但一直沒脫離空洞惡性循環。前面提到,北韓因中央政府曾經疏散,故很多資料遺失,但就兩點可以看出北韓人員損失之重:
1.韓戰爆發前夕,北韓人口為960萬人,停火協定簽字時,人口只剩850萬人。
2.韓戰爆發後1個月,北韓在其領土與佔領區內「動員」的志願兵就達74萬人。
3.1954年3月,蘇聯駐北韓使館回報北韓戰後統計「人口損失」原因:空襲—28.2萬人,南逃或失踪—79.6萬人,向其他共黨國家疏散—8萬人,在停戰線成立後改為南韓領土居民—4萬人,動員參軍—60萬人。
這區區幾字「動員參軍」的人口損失,默默地說明北韓軍隊實際損失慘重的情形。如果加計中共讓朝鮮族解放軍或青年改編成人民軍的數目,損失更加慘重。
※停戰線在東部比38度線推進不少,戰後南韓淨得是3,900平方公里。
(十一)「橫濱瑪麗」的悲劇真相很可能是軍官死在韓戰
1948到1950,橫濱有位頭牌小姐西岡雪子,會英文、會畫畫,談吐舉止出眾,一位美國軍官對她如癡如醉,送了她定情的翡翠戒指,韓戰爆發後他向她保證,他一定會回來。但軍官失信了,她只好回去接客,她開始只穿純白色的蕾絲裙,戴著純白的蕾絲手套,清秀的臉上抹滿厚厚的白粉底,描著厚厚的眼影和眉毛,塗着鮮豔的紅脣。但隨著她年歲漸長,在一般人們眼裏,這不像女神,更像一個怪物。一般的說法是美國軍官被召回後就沒有回來失信了,但更殘酷的可能是那位軍官很可能已經死在韓戰。因為當時美軍馳援韓國,老練的解放軍射手與迫砲手(不管是1950年就改編入朝鮮人民軍的解放軍或之後成建制開入的志願軍),都會先對軍官射擊,以造成部隊混亂,所以沒有戰地經驗的年輕軍官經常在初次遭遇的突擊中就陣亡。
=========2021韓戰小八卦集福編最後感言
#草菅100萬人民與1000人民的性命一樣都是草菅人命
#刁難BNT疫苗的人請記得金日成愛喝伏特加
#你們以後一定會見面
雙面間諜英文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盧斯達:紫荊黨治港會行嗎 — 不用相信港人,但要相信這裡的「資源詛咒」】
中國出身的「新香港人」要組「紫荊黨」參政,是香港三十年一遇的大變局。這班在中西兩邊都有聯繫的中環新菁英,與李超人一代港資富豪在歷史上的痕跡也相映成趣。李曾經感嘆,大概意思是過渡期的時候沒有抓緊機會參政、沒有培育自己的政治勢力。最後大家都看到中國對他越來越不友善,雖然他有留蟬脫後手,但正面衝突終究沒有議價空間。
因為重要 所以沒有民主空間
然後紫荊黨出現,不能說不是弔詭地希望完成香港富豪們的夙願。證明中國在政治壓倒一切的同時,仍不能在功能上放棄香港。雖然口裡說不,但身體還是很誠實。香港長期以來無法政改,是因為中國不搞資本帳開放,以維持「金融安全」不被顛覆,這裡成為唯一資本帳開放的中國地方,故此不能讓香港本土人口掌握自己的金融安全;這層複雜關係因為不好點明白,便屢次在政改爭議中化約為「事涉國家安全」和「愛國者治港」的套語。因此一日香港與中國存在這層關係,就一日不可能民主;可以有民主投票的形式,但人選需要是北京「信得過」。
追溯得更遠,這是冷戰以來決定的格局。冷戰不只決定了美國要聯合中國反蘇,而默許香港回歸中國,也注定有這層特定的政經地緣關係,北京不會讓香港搞真民主。除非中國開放資本帳,融入全球金融體系,在美國面前不再搞「中獨」;當香港徹底失去價值和能量的時候,就會有民主空間,但到時又會沒能力自行建設民主。現在我們是有能力,但沒有空間。兩種情況的結論都是不會有民主。即是香港有一日像敘利亞一樣,戰火漫天,但只要各種交易槓桿還在,香港還是會因資源詛咒而與民主自治無緣。
等於沙士以後,香港樓價金槍不倒,便涉及全中國狂印熱錢對抗美國量化寬鬆的遠因。這波秩序基本確保香港資產「五十年不變」。台灣可以民主化,除了因為島內人民持續強烈抗爭,更重要的是美國不再需要台灣做冷戰的反共戰艦,因為爭取目標由中華民國轉移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政權跟替對其大局無影響。蘇聯突進和強大的結果,是中國地位的上升、台灣失去「棋子」身份,但也因此可以得到民主。智利可以一直維持不亞於國民黨的高壓統治,因為美國在地緣上需要他,美國便默許犧牲當地人權。
反送中作為兩條統戰路線的成績表
紫荊黨的成立,當然與「反送中」脫不了關係。反送中對北京來說,是暴露了「港人治港」行不通。親建制派被超過一半香港人討厭,就是沒有號召力影響力。中國最終發現香港是一個政治上的沼澤,正所謂臭罌出臭草,在臭罌裡養不出好物種。無論輸送多少資源過來,他們還是搞不起來。
去年區議會的戰果便警示了情報結構性失誤,以及多年投資化為泡影。對於民主派自認中關社以來的統戰,本來是想爭取他們靠近建制,但抗爭者用自己的犧牲把泛民爭取了過去;建制派更加無力阻止本地動亂。無論何妖等激進建制如何舞高弄低,還是無法改寫在中國眼中,反送中是對其間接管治政策派發歷史成績表:結果是人心不回歸、溫和派激進化、親兵則像永續軟皮蛇。
劉兆佳曾經在紫荊黨消息出現一陣之前,發出耐人尋味的言論,謂香港很多建制派嘴上說愛國,但其實都是為了利益,愛國者治港不等於建制派治港,只靠「群眾基礎」不足的建制派不足以撐持大局。據此想像,北京對建制派的失望,不一定少過北京厭惡黎智英黃之鋒。
林鄭月娥是用來做行政工作的,留與不留都不是重要事,未來的政治規劃早就沒有他們的位置。令北京失去耐心的同樣包括港英政務官,他們無法解決政治矛盾,甚至連調度資源收買民心都做不到。林鄭的外交效應,讓全球反中形成、蔡英文選情起死回生,高票當選。如果再有機會,北京大概對 AO 治港十分戒懼。否則不用搞公務員 DQ 制度。
掉在地上的餅包誰人撿?
然而親北京的新香港人治港,是否就會如有神助?這始終還是受到香港作為集資地、存錢地的資源詛咒所限。眾所周知,中聯辦的也是「流官」,也就是外調進來、不熟港情、日久則調走的體制。傳統中國也是如此,江浙出身的士大夫,不會被委派到江浙地區,以免人脈網絡太深太長,有結黨營私,成為獨立王國的危險。中聯辦尚且成為忌憚目標,那號稱要有 25 萬黨員、「學習共產黨」的紫荊黨,又有多少來爭奪香港的諸侯?控制到香港,又可以向北京換取更多,做李嘉誠做不到的東西——與北京討價。以前因為「一國兩制」,香港無法干預中國政治。一旦紫荊黨那種披著兩制皮相的一國願景成立,港人參軍、「一國兩制」再續五十年,香港人口去白區化,但也會逐漸為中國政治鬥爭提供更廣闊的藍海,就像重慶。
人心不回歸是北京頭痛的事,但人心如歸則可能更大問題。當五湖四海的中國人都來到香港組黨參政,紫荊黨裡面分出三五七個派系路線,又與中國和外國滲和在一起,不是一個滋長雙面間諜和外國勢力的空間嗎?一旦擁有實權,就等於太平天國之後的漢人總督,開始有議價力。若果沒有實權,則不可能清掃本地尸位素餐的偽親兵,不能切實改革,久待沼澤的外來種也會很快被同化,成為一樣的垃圾;有實權則尾大不掉,很容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如果實行這一套,被迫留港的香港人,就只能與敵同行,形勢會更加複雜。真正的短兵相接不是去年,而是將來。
特朗普說要抽乾華盛頓的沼澤,但每個地方都有沼澤,香港也有。本地人能夠勾結甚麼外國勢力?外來菁英借香港這個殼去互相勾結,有權力又發大財,還比較實在。英國人來到,也開始有了不奉君令的底氣。巨大的操作空間注定各方都有借殼爭奪的動機,香港注定永無寧日,這就是資源詛咒,但這也是香港可以一生懸命、不會死光的底氣。否則去年北京就出解放軍一乾二淨了。
香港人說走的人多,但現實就是過半數人錢在房產、沒錢、各種理由,而必須面對香港。香港人不需要做龍,形勢不許可就做好一條難纏的地頭蛇,要成為上海、重慶、北京這樣的地方。上海經歷過日本、也經歷過共產主義的搗毀,但後來還是有上海幫。從這個角度去看,只要不閉眼,就有戲可看,有戲可演,遠遠未到值得懷憂喪志的終局。
只要我們活著,就有香港。你不相信香港人,也要相信香港這個沼澤的韌力。一進來,力使不上。中國何其大力,但還是越管越亂,不是力不夠大,而是經常在官方文宣出現的「形勢複雜」四字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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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紫荊黨治港會行嗎 — 不用相信港人,但要相信這裡的「資源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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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紫荊黨出現,不能說不是弔詭地希望完成香港富豪們的夙願。證明中國在政治壓倒一切的同時,仍不能在功能上放棄香港。雖然口裡說不,但身體還是很誠實。香港長期以來無法政改,是因為中國不搞資本帳開放,以維持「金融安全」不被顛覆,這裡成為唯一資本帳開放的中國地方,故此不能讓香港本土人口掌握自己的金融安全;這層複雜關係因為不好點明白,便屢次在政改爭議中化約為「事涉國家安全」和「愛國者治港」的套語。因此一日香港與中國存在這層關係,就一日不可能民主;可以有民主投票的形式,但人選需要是北京「信得過」。
追溯得更遠,這是冷戰以來決定的格局。冷戰不只決定了美國要聯合中國反蘇,而默許香港回歸中國,也注定有這層特定的政經地緣關係,北京不會讓香港搞真民主。除非中國開放資本帳,融入全球金融體系,在美國面前不再搞「中獨」;當香港徹底失去價值和能量的時候,就會有民主空間,但到時又會沒能力自行建設民主。現在我們是有能力,但沒有空間。兩種情況的結論都是不會有民主。即是香港有一日像敘利亞一樣,戰火漫天,但只要各種交易槓桿還在,香港還是會因資源詛咒而與民主自治無緣。
等於沙士以後,香港樓價金槍不倒,便涉及全中國狂印熱錢對抗美國量化寬鬆的遠因。這波秩序基本確保香港資產「五十年不變」。台灣可以民主化,除了因為島內人民持續強烈抗爭,更重要的是美國不再需要台灣做冷戰的反共戰艦,因為爭取目標由中華民國轉移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政權跟替對其大局無影響。蘇聯突進和強大的結果,是中國地位的上升、台灣失去「棋子」身份,但也因此可以得到民主。智利可以一直維持不亞於國民黨的高壓統治,因為美國在地緣上需要他,美國便默許犧牲當地人權。
反送中作為兩條統戰路線的成績表
紫荊黨的成立,當然與「反送中」脫不了關係。反送中對北京來說,是暴露了「港人治港」行不通。親建制派被超過一半香港人討厭,就是沒有號召力影響力。中國最終發現香港是一個政治上的沼澤,正所謂臭罌出臭草,在臭罌裡養不出好物種。無論輸送多少資源過來,他們還是搞不起來。
去年區議會的戰果便警示了情報結構性失誤,以及多年投資化為泡影。對於民主派自認中關社以來的統戰,本來是想爭取他們靠近建制,但抗爭者用自己的犧牲把泛民爭取了過去;建制派更加無力阻止本地動亂。無論何妖等激進建制如何舞高弄低,還是無法改寫在中國眼中,反送中是對其間接管治政策派發歷史成績表:結果是人心不回歸、溫和派激進化、親兵則像永續軟皮蛇。
劉兆佳曾經在紫荊黨消息出現一陣之前,發出耐人尋味的言論,謂香港很多建制派嘴上說愛國,但其實都是為了利益,愛國者治港不等於建制派治港,只靠「群眾基礎」不足的建制派不足以撐持大局。據此想像,北京對建制派的失望,不一定少過北京厭惡黎智英黃之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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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回歸是北京頭痛的事,但人心如歸則可能更大問題。當五湖四海的中國人都來到香港組黨參政,紫荊黨裡面分出三五七個派系路線,又與中國和外國滲和在一起,不是一個滋長雙面間諜和外國勢力的空間嗎?一旦擁有實權,就等於太平天國之後的漢人總督,開始有議價力。若果沒有實權,則不可能清掃本地尸位素餐的偽親兵,不能切實改革,久待沼澤的外來種也會很快被同化,成為一樣的垃圾;有實權則尾大不掉,很容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如果實行這一套,被迫留港的香港人,就只能與敵同行,形勢會更加複雜。真正的短兵相接不是去年,而是將來。
特朗普說要抽乾華盛頓的沼澤,但每個地方都有沼澤,香港也有。本地人能夠勾結甚麼外國勢力?外來菁英借香港這個殼去互相勾結,有權力又發大財,還比較實在。英國人來到,也開始有了不奉君令的底氣。巨大的操作空間注定各方都有借殼爭奪的動機,香港注定永無寧日,這就是資源詛咒,但這也是香港可以一生懸命、不會死光的底氣。否則去年北京就出解放軍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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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們活著,就有香港。你不相信香港人,也要相信香港這個沼澤的韌力。一進來,力使不上。中國何其大力,但還是越管越亂,不是力不夠大,而是經常在官方文宣出現的「形勢複雜」四字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