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對母親又愛又恨的你
今天大家都被母親節的貼文的洗版，我想要分享一個比較不一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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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一個朋友跟我說，她對母親節有一種恐懼。在這個大家都鼓勵回家「孝順」的日子，她特別害怕，因為好像沒有回家，就是不孝順。可是，她心裡面卻很糾結，因為從小母親沒有什麼好話，從「生你不如生一隻狗！」到「早知道生的是女兒，當初就應該把妳墮掉」各種充滿毒性的語言，讓她從小就在一個傷心的環境裡，遍體鱗傷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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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她終於明白母親講這些話，也是受到世世代代重男輕女的觀念所影響，據說在母親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三更半夜就要到田裡面幫忙、還沒小學畢業，就要到工廠做女工，畢業之後，更要「努力工作賺錢給哥哥讀書」，而外婆嘴裡難聽的話，也是一樣一句都沒有少過（這個在家族治療裡面稱作代間傳遞，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那個年代的悲傷，她可以理解但無法諒解，畢竟母親那些像是硫酸一般的話語，已經侵蝕了她媽媽之間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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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她還是放不下母親，所以在母親節前幾天跟我說，她想回去看媽媽，但是又好害怕，好害怕只要一見面，不是要酸，就是要錢。最後，她選擇用LinePay包了紅包給媽媽，送上遠端的祝福：「媽，天氣多變，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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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母親回了訊息讓她相當意外：「什麼時候回來，讓阿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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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著手機抱著枕頭，在床鋪上大哭，不確定自己的眼淚是來自於愧疚、恐懼、還是想念。母親在她11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和父親分開，重點是，帶走哥哥。她一直很想問的是，為什麼當初不連她一起帶走？要留她一個人在家裡面承受爸爸發酒瘋一般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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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問，因為她好害怕好害怕得到「因為我比較愛哥哥。」之類的答案。直到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問媽媽。她原先以為母親會反駁、辯解，就像一如往常她說話會跳針一樣，沒想到母親只回了8個字：「妹妹，媽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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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淚就潰堤了，這句話她等了19年。其實她很清楚母親當時的離開有她的苦衷，只是心中的怨恨還是難以壓抑下來，一直以來她用「絕對不要結婚、絕對不要變成跟母親一樣的人」來做一種自我防衛，但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她看見自己的臉龐、工作、個性，有好多好多和母親相似的地方，包括會不知不覺地替男人擦屁股、委屈在一段又一段被情緒勒索的關係、委屈到一個臨界點之後逃跑等等⋯⋯然後她終於明白，身體裡面，仍然留著母親給她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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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回家嗎？」我問她。
「還是不要好了。」她說，有些愛與關心，其實是來自於距離，當關係糾結的兩個人物理距離越靠近，反而越可能會產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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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雖然是這樣講，但今天早上她跟我說，這是她19年來第一次不用靠安眠藥就睡著。母親的那一句道歉，好像讓她心裡面某一個黑暗的、堅硬的什麼，瓦解了一點點。雖然，只是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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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母親跟許多社會上的的角色一樣，都是辛苦的，但也有可能在倉皇辛苦的人生當中，有意無意的傷害了對她來說重要的人。如果你沒有她那麼幸運，等到母親的道歉，該怎麼辦呢？如果你總是因為家人的一些話語，長久以來覺得自己不值得、沒有用、不會被愛，要如何找回自己的安全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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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準備課程的時候，我在《修復情緒的100個創作練習》裡面看到的這個很棒的藝術治療的嘗試：去撿一顆石頭，然後把石頭握在手裡。閉上眼睛，用手掌掂一掂石頭的重量，感受它在手心裡面那種安穩、踏實的感覺。你也可以在石頭上面畫上圖案，將你不安的心情呈現在石頭上面，當你每一次握緊你的焦慮跟不安，這個不安也會被你的手掌給緊緊的擁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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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都無法選擇自己的母親；也或許，每一個母親在生命的歷程當中，需要面臨許多兩難的抉擇，很難兼顧每一個人；但我相信，不管你和母親之間有多少難以言喻的情結，都有一種無法被輕易割捨的連結。或許，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某一些解還沒有瓦解，但隨著時間、隨著生命老化蛻變的歷程，終究有一些事情，我們會慢慢地了解，然後慢慢找到，彼此不互相打擾，卻又對彼此都好的一種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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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很幸運有一個非常愛我的母親，也很感謝她遺傳給我一個聰明的腦袋和帥氣的臉龐（自己說XD，詳參 怪奇事物所 Incrediville）。前幾天帶她去健康檢查，她嘴裡一邊說很貴、叫我不要亂花錢，然後一邊說「這個便當怎麼這麼澎湃？」開心地吃著。可是，當檢查進行到造影的部分，我們去老爸生前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國泰醫院照超音波的時候，老媽跟我說：「看到這棟建築物還是很難過⋯⋯畢竟，我也照顧他照顧了那麼久⋯⋯」當下其實我也不知道能夠做點什麼，只看到她眼眶紅紅的，逃避依戀如我，覺得彆扭不敢上前給她一個擁抱，只能夠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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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昨天，我在 石頭伯 吳佬 (Mr. Artistic Rock)的攤子看到了這一顆漂亮的石頭，我又重新想起了藝術治療的那個方法，所以我決定把它送給我媽當作母親節禮物（上次送花我媽說「華而不實」，這次應該「很石」）。然後我跟她說：「老爸已經不在了，有時候夜裡真的會覺得很心慌、很難過。難過的時候，就握個石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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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以為我講得很感性，她應該會很感動，沒想到她跟我說：「你趕快畢業就是我最好的禮物了。」我懷疑指導教授有塞錢給她。
#母親節 #母親 #石頭
給對母親又愛又恨的你 在 [匿名] [家人] 對母親又愛又恨- 看板humanity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文章很長 謝謝看完的人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或許也有人跟我有類似的情境
最近將要面臨人生的轉捩點 總覺得應該整理一些複雜情緒 .......
原生家庭的教養 是除了一個人本身的個性之外 最重要的關鍵因素
許多糾結的關係或情緒 必須要理清楚或是放下 不然一定會繼續影響自己的人生
家母是一個看似理性 實則相當偏激的女人
這件事情我花了二十幾年去驗證
或許跟她的家庭環境有關
外公外婆極度窮困 也極度重男輕女
對於家母 實行打罵教育 常常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打 也不希望她念書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母親 自我保護意識強烈 叛逆異常
她憑藉自己力量離家出走 半工半讀方式完成了好學歷 也獲得了社會地位高的工作
在她柔和外表下 其實有不為人知相當偏激異常的一面 (也可說是地雷)
她要求完美 (尤其是針對身邊親近的人) 非常講究自尊心
只要有人踩了她地雷 她絕不善罷甘休 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才願意
這樣的母親 對我的管教自然是異常嚴格
雖然在眾人面前 我已是自動自發的乖小孩 但她仍是不滿意
她對於我的外在 內在 均相當要求
她認為 一個女孩子 如果不會讀書又沒內涵 大概就是只有去死的份了
小學某年 我突然得了急病 後來開了刀也治癒
雖不是什麼可怕的大病 但嚇壞了家人 尤其對於家母這種完美主義的人而言更無法接受
因為這場病必須開刀 醫生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這件事情讓家母耿耿於懷
自此之後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只要之後寫功課偷點小懶 母親就會冷冷的看著我說
「妳現在連當妓女的資格都沒有了，還敢不認真唸書？」
這句話，在我求學過程中，至少出現不下數十次。
她覺得我身上的疤讓我不完美了，又擔心我不用功，於是用這種言語暴力的方式督促我
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是很難接受的。
我那幾年必須常常跟自己說，雖然媽媽講這種話，但她還是愛我的。
(我聽到這種話非常的難以接受 曾經非常的恨她 也想離家出走)
那幾年就在愛恨之間搖擺，這種情緒讓我的童年一團糟
因為當其他小朋友開心玩樂時，我就像個小老人一樣擔心
是不是表現不夠好，不夠努力，不夠用功，這樣將來就沒工作會餓死
小學時擔心國中成績不好，國中時擔心考不上好高中，總之憂慮不斷......
在這種憂慮之下，自然也很難交到什麼好朋友
回想起求學過程真是一片慘綠，悲傷大於開心
因為在家母這句話的威脅下，我實在很難放開心享受我的學生生涯
終究，我還是讓她干預了我的部份人生，我放棄了真正喜歡的學系
大學以高分考上了某第一志願 此時，她才慢慢對我放手
之後我交了男友，也學著敞開心防交朋友，過得比之前快樂一些
在許多人心中，我相當完美，外在內在兼具，又上進，但內心的空虛只有自己明白
不情願的念完大學，在這期間跟母親依舊是劇烈爭吵
(我想跟那句話有重大關連 抱著這種複雜情緒我很難真正認同她)
畢業之後我獲得一份不錯的工作，母親之後便不再嚴格管束我
或許覺得對她有了交代吧，此時母女關係才逐漸轉好一些
許多人在我開朗的外表下，完全無法理解我有這麼慘烈的童年
也實在很難啟齒對誰述說這段過往
或許媽媽的出發點並沒有錯，錯在方式過於激進
而家母這樣的個性，讓她面對奶奶，也是一段可怕的過往
她強硬的個性，讓她跟奶奶有極嚴重的婆媳問題
她有時也會要我選邊站，也會大聲對爸爸吼叫
(奶奶其實也有不對 但我覺得媽媽的反應有點過了頭)
說了這麼多，或許是想告誡自己
如果之後建立了家庭，不要犯過往家母犯過的過錯
不要過於激進，尤其是對於孩子的教育
這麼多年我一直想要釋懷此事
但畢竟還是存在著一些複雜的糾結
現在我獨立了
爸爸媽媽反而吵得更劇烈 已經多次為了婆媳問題鬧翻要離婚
我想這中間多少跟母親的個性有關吧 (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每次看家母理性的分析他人的事情 對照她跟爸爸吵架的情緒失控
實在覺得很矛盾
最終也只能提醒自己 處事作人儘量中庸
或許對身邊的人 比較不會造成壓力吧
最後謝謝看完我文章的人 ^^
寫出來心理舒坦許多
也希望與我有類似矛盾情結的朋友 能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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