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者Podcast》S2EP5:從「4000元涮涮鍋」開始的調查報導,記者怎麼追出台灣線上博弈業黑幕?】
2019年、2020年,《報導者》陸續刊出調查報導《看不見的線上博奕帝國》(http://bit.ly/2JHZzY0),揭露橫跨中國、菲律賓、台灣的線上博弈產業鏈「以合法掩飾非法」的巨大黑幕。
在追查過程中,我們發現業者以高薪聘用台灣年輕人,假裝只是經營合法的文字客服、遊戲代工的騙局。檯面上,他們透過媒體和政治手段倡議「博弈代工合法化」,然而檯面下,進入該公司汐止總部的《報導者》記者,卻直接挖出了非法招攬賭客、經營賭局的證據……。
這篇關鍵的調查報導,刊出後成為警調破案的線索,今年,檢調進一步追查出該公司一週高達50億的驚人洗錢犯罪,他們不只以「獎勵旅遊」誘騙員工成為人頭戶,甚至大膽疏通國會助理、施壓移民署、鑽漏洞引進中國金主……。
專題很龐大、但起始點,比你想的更簡單。一切故事,讓我們從記者德廉注意到換了新工作的朋友,突然吃得起一客4000元的涮涮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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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者 #博弈業 #線上博奕 #代工 #洗錢 #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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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黃賭毒產業鏈,報導者只差黃沒有追了
持續追了快一年半的線上博弈產業 Too Big To Ignore(或是更殘酷地說在台灣有可能是Too big to fail)
我一個算是很親近的後輩,2018年底開始進入線上博弈產業,她的薪資條上,公司名字每三個月換個名字,從A資訊換到B資訊再到C資訊,她每三個月可以拿到數萬元的獎金,對一個大學畢業生是不小的誘惑。是這個親身的故事開始了這個研究。
去年我們調查「看不見的線上博弈帝國」時,拚湊目前投入此業的有近一萬名工程師,兩萬名客服與後勤人員。但這個採訪真的很難,因為所有受訪者都不願具名,很多的採訪是靠著一個又一個朋友的詢問和介紹,後來發現投入的年輕人實在不少,只是大家絕口不提。
這些受訪朋友和我們約訪時,不約而同約在內科等各地星巴克,咖啡店距離他/她們工作的地點都有點路程,不管是否正派經營的線上博弈業者都擔心公司位置曝光,他們不掛名牌,沒有名片,他/她們的親友也不一定知道他/她們在做什麼(但真的很謝謝那些曾經接受訪問的你們)。當時,派了一組同事前往菲律賓之外,其實更關鍵的證據是在2019年3月進到一家公司總部採訪,找到線上博弈業關鍵營運實況(如圖所示)。
雖然業者們說只是代理,只做客服、做代工,有幾個禁區不做:
第一,服務的客戶,ip不在台灣,不開放給在台灣的人玩
第二,不經手金流
第三,未滿十八歲不得進入博弈網站的。
第四,不能利用這系統洗錢。
但在幾經採訪後發現,遵守規則的人有之,但違法營運的業者更大有人在。我們自己就發現有的公司讓荷官和賭檯進駐,也有要求客服招攬中國客人下注等目前屬於違法的業務。
我們的報導出爐後,受到檢方的注意。基檢和南檢開始調查和搜索,發現其中一家業者經手洗錢業務,偵七隊的調查顯示,光一家奕智博公司的洗錢規模,一天就超過新台幣5億元,一年的洗錢規模更是高達新台幣2,600億元。這相當是台灣一年沒收毒品犯罪金額的十多倍。
但,這才只是一家而已。
這陣子,同事持續追蹤,他跟著台灣更大的博弈公司的基層員工,發現他們領薪的地方又是在星巴克外頭,進到黑色的van裡(如照,所示),薪水一疊又一疊,三個月發一次。為什麼不到個人銀行戶頭裡?因為到職日就被要求開戶,存簿上繳,集中管理;這家公司的員工還被要求到中國玩兩週,開十個戶頭,每個戶頭兩千元的獎勵。是的,戶頭拿來洗錢,比上述那家還要「厲害」。
於是有了這次同事德廉、威銘最新後續追蹤。
2019年和一位雜誌社的社長聊起來時,他無法相信這個產業有這麼大,也不太置信這產業對台灣的影響,當時他的反應是:「怎麼可能,我周圍沒人在這個產業工作!」當時我的回答是:「你周圍的都是很『資深』的,這產業幾乎是20、30歲的年輕工作者,管理階層40多歲。」
我也記得當時要向政府約訪,找了負責公司登記的經濟部,但經濟部很認真地回覆說主管機關是交通部,不便發表意見;交通部則是拒訪,認為目前台灣只有《離島建設條例》有賭場休閒觀光計畫的規劃,但不包含台灣本島,交通部建議我們向法務部提出詢問。各個政府單位都認為線上博弈產業「並非涉己事務」。
當時的觀察是這個產業已遠遠超越《刑法》賭博罪,涉入的是《洗錢防制法》,這個讓年輕人前仆後繼誤觸法網的產業,應該得正視面對,討論究竟已是龐大產業的線上博弈,究竟台灣要不要?如果要,怎麼合法管理?
但很可惜的是沒有部會正視,也覺得不是自己的業務範圍。
這次,我們約了洗錢防制辦,受訪者說:「說實在,我不知道博弈業規模這麼大,是看到報導和最近愈來愈大的洗錢案子發生,我才注意到它的規模。」
這個產還在爆炸成長,因為中國要求菲律賓停止對博弈運營商發放新的牌照,因為太多中國人涉入嚴重的跨境洗錢犯罪,不少運營商正把營運重心切換至台灣。
當大量的台灣人才撐起了一個面向中國賭客的「博弈帝國」,我們該怎麼面對大量年輕人成為洗錢人頭戶?不少IC設計、遊戲公司的工程師轉任到這個產業,台灣是要準備以此產業傲視國際?如果政策無法直視這個產業,或討論其未來,年輕人只能顧當下?
今天刊出的後續追蹤:
博弈代工轉向洗錢代工,奕智博如何一週洗白50億?https://reurl.cc/avnaW4
演戲開戶當人頭、貢獻信用擔風險,線上博弈員工變「洗錢工具」https://reurl.cc/n01Z81
這次報導的前身,是剛拿下亞洲卓越經濟新聞首獎的專題,也歡迎回顧:看不見的線上博弈帝國--中國金主、菲國總部、台灣代工
https://reurl.cc/j51RxD
看不見的線上博弈帝國 在 音樂政治上班族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持續追了快一年半的線上博弈產業 Too Big To Ignore(或是更殘酷地說在台灣有可能是Too big to fail)
我一個算是很親近的後輩,2018年底開始進入線上博弈產業,她的薪資條上,公司名字每三個月換個名字,從A資訊換到B資訊再到C資訊,她每三個月可以拿到數萬元的獎金,對一個大學畢業生是不小的誘惑。是這個親身的故事開始了這個研究。
去年我們調查「看不見的線上博弈帝國」時,拚湊目前投入此業的有近一萬名工程師,兩萬名客服與後勤人員。但這個採訪真的很難,因為所有受訪者都不願具名,很多的採訪是靠著一個又一個朋友的詢問和介紹,後來發現投入的年輕人實在不少,只是大家絕口不提。
這些受訪朋友和我們約訪時,不約而同約在內科等各地星巴克,咖啡店距離他/她們工作的地點都有點路程,不管是否正派經營的線上博弈業者都擔心公司位置曝光,他們不掛名牌,沒有名片,他/她們的親友也不一定知道他/她們在做什麼(但真的很謝謝那些曾經接受訪問的你們)。當時,派了一組同事前往菲律賓之外,其實更關鍵的證據是在2019年3月進到一家公司總部採訪,找到線上博弈業關鍵營運實況(如圖所示)。
雖然業者們說只是代理,只做客服、做代工,有幾個禁區不做:
第一,服務的客戶,ip不在台灣,不開放給在台灣的人玩
第二,不經手金流
第三,未滿十八歲不得進入博弈網站的。
第四,不能利用這系統洗錢。
但在幾經採訪後發現,遵守規則的人有之,但違法營運的業者更大有人在。我們自己就發現有的公司讓荷官和賭檯進駐,也有要求客服招攬中國客人下注等目前屬於違法的業務。
我們的報導出爐後,受到檢方的注意。基檢和南檢開始調查和搜索,發現其中一家業者經手洗錢業務,偵七隊的調查顯示,光一家奕智博公司的洗錢規模,一天就超過新台幣5億元,一年的洗錢規模更是高達新台幣2,600億元。這相當是台灣一年沒收毒品犯罪金額的十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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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同事持續追蹤,他跟著台灣更大的博弈公司的基層員工,發現他們領薪的地方又是在星巴克外頭,進到黑色的van裡(如照,所示),薪水一疊又一疊,三個月發一次。為什麼不到個人銀行戶頭裡?因為到職日就被要求開戶,存簿上繳,集中管理;這家公司的員工還被要求到中國玩兩週,開十個戶頭,每個戶頭兩千元的獎勵。是的,戶頭拿來洗錢,比上述那家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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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和一位雜誌社的社長聊起來時,他無法相信這個產業有這麼大,也不太置信這產業對台灣的影響,當時他的反應是:「怎麼可能,我周圍沒人在這個產業工作!」當時我的回答是:「你周圍的都是很『資深』的,這產業幾乎是20、30歲的年輕工作者,管理階層40多歲。」
我也記得當時要向政府約訪,找了負責公司登記的經濟部,但經濟部很認真地回覆說主管機關是交通部,不便發表意見;交通部則是拒訪,認為目前台灣只有《離島建設條例》有賭場休閒觀光計畫的規劃,但不包含台灣本島,交通部建議我們向法務部提出詢問。各個政府單位都認為線上博弈產業「並非涉己事務」。
當時的觀察是這個產業已遠遠超越《刑法》賭博罪,涉入的是《洗錢防制法》,這個讓年輕人前仆後繼誤觸法網的產業,應該得正視面對,討論究竟已是龐大產業的線上博弈,究竟台灣要不要?如果要,怎麼合法管理?
但很可惜的是沒有部會正視,也覺得不是自己的業務範圍。
這次,我們約了洗錢防制辦,受訪者說:「說實在,我不知道博弈業規模這麼大,是看到報導和最近愈來愈大的洗錢案子發生,我才注意到它的規模。」
這個產還在爆炸成長,因為中國要求菲律賓停止對博弈運營商發放新的牌照,因為太多中國人涉入嚴重的跨境洗錢犯罪,不少運營商正把營運重心切換至台灣。
當大量的台灣人才撐起了一個面向中國賭客的「博弈帝國」,我們該怎麼面對大量年輕人成為洗錢人頭戶?不少IC設計、遊戲公司的工程師轉任到這個產業,台灣是要準備以此產業傲視國際?如果政策無法直視這個產業,或討論其未來,年輕人只能顧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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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者》專題:看不見的線上博弈帝國
https://www.twreporter.org/topics/online-gambling-industry-asia
2019/07/17
您知道嗎,在短短幾年間,台灣已成為亞洲的線上博弈代工之島。
《報導者》調查發現,即便政府尚未允許線上博弈產業,但過去3年,中國、香港、新加
坡等資本前仆後繼來台,以遊戲設計、文字客服等名義設立公司,拿出高於市價2~5成的
薪資,向30歲以下年輕人招手;在台灣低薪環境下,已有3萬名年輕工作者投入這個爭議
和充滿投機的行業。這些博弈公司是如何登陸台灣,又怎麼吸收/吸引人才?
不少年輕人更扛著膽識成為南漂移工,前赴菲律賓與柬埔寨「吃菠菜」(菠菜音似「博彩
」)。他們怎麼進入、怎麼陷入?又如何看待自己的來時路和未來路?
行業的超高風險和高利潤,已掀起島內人才轉移的風暴。透過網路,遠端服務大量的中國
賭客,對這群低調的工程師、設計師、文字客服而言,是機會還是風險?
亙古不變的賭性,如今透過台灣的人力人才,支撐起看不見的亞洲線上博弈帝國,政府不
能再互踢皮球,不去正視這個隱藏在房間裡的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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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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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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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1.136.55.225 (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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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tef1030 (101.136.55.225 臺灣), 07/17/2019 17:12:18
※ 編輯: stef1030 (101.136.55.225 臺灣), 07/17/2019 17: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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