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職淘金記:別忘了,選擇是互相的》
Zoe是我在醫療產業時認識的朋友,能言善道,機智幽默,還吹得一手好長笛,是一個比我風趣不知道多少倍的投射者,厚黑犀利的笑話,讓人覺得職場之慘烈,笑笑便能灰飛煙滅。
這樣的Zoe,最近邁入中年後的謀職期。在人生下半場,重新開放自己的履歷,意味頗為深長,代表我們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接受可能從勵志小品急轉成恐怖電影的結局,也形同最後的豪賭all-in,不試怎麼知道輸贏。我懂得她的欲言又止、欲拒還迎,也相信踏出這一步,是經過情緒週期後,有意識的覺醒。
數位銀河闖蕩多年,不一會兒便有面試邀約上門。第一個面試,Zoe很慎重,根據JD的描述,我們在Line上模擬關鍵攻防,力求完美展現。結果卻不如預期,那是一個主導議題風向更多一點的工作,也剛剛換了一批外國主事者,特別在意組織調和的功夫,Zoe的經驗有一半無用武之地,所以看得很開,「好吧,就當認識新朋友好了。」
隔了兩週多,下個邀約翩然而至,是Zoe熟悉的醫療圈,看起來是需要一個文膽策士,美其名是做內部溝通,不過直屬最高領導階層,這太明顯了,要會做大內宣來的,得討人喜歡,手腕要足。
看著和我一樣,披上2/4人生角色戲服、軀幹裡多半流淌個體人血液的Zoe,我很猶疑該不該告訴她,我也做過類似的角色,討人喜歡並非最難,難的是說服自己喜歡。第一次的鎩羽而歸,也讓Zoe心生警覺,她傳給我的Line上寫著:「我決定去試試看,但不會抱甚麼特別的期待。」,我想起過去的經驗,也這麼回答:「嗯,展現真實的妳就好。別刻意討好,是妳的跑不掉。」
進入第二關之後,Hunter急欲謀成,主動告知有另一個進入決選的好手,在公關公司打滾多年,記得要把最後一關的簡報做得漂亮一點。為什麼公司決策的主事者,需要聽取基本的英文自我簡介呢?炫技當然不是重點,「回到核心去思考,這份工作要妳做的溝通本質,不只指令通傳,還要大家買單吧。想想怎麼敘說妳自己,讓對方記得比較重要。至於別人要怎麼做,管他的。」我提供了之前做大內宣的心得讓Zoe參考。
最後的結果,讓Zoe和我都上了一課。但一開始當然免不了情緒的波動。
有一種大內宣的期待是,寶寶想要但寶寶不知道怎麼說,直到遇到那個夢中的對象與敘事邏輯,才會福至心靈地說Bingo!在此之前,寶寶連絕對不要甚麼,都懵懵懂懂。那又如何期待我們能懂呢?
對方在Zoe自我介紹的過程中,不停打斷她,形容這是個很難的職位,言下有點質疑Zoe迅速上手的能力。事後Hunter轉述的內容,間接坐實了Zoe的猜測:「GM比較喜歡另一個女生,問題是HR Head不喜歡。」所以,對方想請Zoe再跟HR Head面會一次。
對組織而言,這是可以想見的決定,當我在面試過程難以決定甲乙時,也會借重HR的火眼金睛;但換了求職的角度,卻實在令人難堪,特別Zoe的情緒波,是屬於期望到山頂、幻滅下地獄的抽象波(都進入了最後一關,也見到決策者,說完全心如止水,怎麼可能?),第一時間湧現了許多不甘心、不情願、我不明白、一切不值得…等等的投射者小劇場,好像在錢塘江觀潮,連旁觀都有滅頂之感。
「我告訴Hunter,我不想去。未來是要跟GM共事的,他第一時間沒有選擇我,我就懂了,關HR甚麼事,難道HR有辦法左右GM的決定嗎?就算我去了,GM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還是,我應該去看看?剛剛Hunter打給我,說他們其實還沒有決定,我也有出線的機會,要我好好把握,妳覺得呢?可是GM第一時間又不是選我。」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又太心急?待在這裡,我看得最多的就是部門之間無效的推諉和糾纏。如果換到另一個新環境又是這樣…,就算是接受挑戰,也不能去接受一個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的挑戰,這就是有勇無謀了!」
Zoe來來去去說了許多,面對飽滿的情緒,我盡量多聽而少說,萬馬奔騰之後,自然會找到趨緩的渠口,我勸Zoe睡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再說。
第二天,我問了Zoe一個,我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我問妳,妳覺得GM怎麼樣?你喜歡他嗎?要傳達他的指令而無違和,妳對他不能太討厭吧。」
沒花太久的時間等待,Zoe的答案是否定的。近一小時的面談,她只分得10分鐘的發言權。其他的時間都花在詢問無關緊要的問題,而再三強調職位的高難度,這讓Zoe覺得極度被貶抑。
「那妳在難過甚麼?妳不是被挑剩的那一個。在這個過程裡,妳也在評估對方值不值得妳賣命啊。」不只是Zoe,我也常常忘記了,面試,是互相選擇的過程,我們有絕對的權利,向這些薪水福利優於現職、頭銜仰之彌高的職缺,進行合情合理的檢視,如同對方也用顯微鏡精細打量我們。
求職求職,強化了人浮於事的制約,所以,委屈以求也可以接受,只要給我遮羞費就好;算計以求更是人人都在做,包裝精美哪怕忘了我是誰,無所謂。早些年我的確用這些方式找工作,只是這些表象,裝久了心會累,精神損耗千金難計啊。
我覺得用「謀職」兩字,更為精確,語意上的客觀平等,有助於建立正確達觀的尋頭路心態,以謀略相談,在商量切磋之間,確定雙方的信念與觀點,是不謀而合,還是不足與謀。
歷經沉潛,不能說我對於「謀職」完全心無罣礙,我遠沒有那麼瀟灑,但復出之後的每一次謀職相談,卻相對放鬆柔軟很多,是的,我有一些難得和難過的經驗,我也有特別突出的長處、還有正在學習的盲點,我想我可以貢獻這些,我也願意嘗試那些,但如果你需要的,是其他的某些,不好意思,那可能是我不想要的,或我做過但不喜歡。謝謝你的邀約,祝福你找到更適合的人。
這是我所謂的放鬆和柔軟,真實到不加一滴蜜,純然傻氣地相信,我最後一定會遇上正在減糖、或不喜歡口味太甜的買家。而這個心境上的轉化,如同情緒權威的運作過程,當妳拉開與事件的距離,會看清自己的需要和不需要,勇敢地和條件誘人但未合心意的邀約說不,拒絕是一張濾網,終會淘出耀眼黃金。
Zoe,我知道妳正在看。謝謝妳答應讓我寫出來,好讓我們在提醒更多朋友之餘,也變相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個謀職的難堪,最後如何教會我們等待,也不再害怕拒絕。
找到下一份理想工作之前,妳先找到了自己,這太值得了,妳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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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鄉土民情(一百二十五)
(男) 繁華落盡,曲終人散,做到最高潮一定歸于平淡,繁華到顛峰一定開始沒落,這是天地不變的真理。 (女) 熱鬧的都市,一定有妓女戶、風化區,有青樓、妓院,也有私娼寮。
在清朝道光年間,台北萬華(舊時叫做艋舺),艋舺凹(湳)肚仔街轟動全台灣,那時很多由大陸的福建、泉州的嫖客慕名而來的,要來見識凹肚仔街出名的青樓豔妓。
光緒年間的時候,台北艋舺的風化區,一到華燈初上,花街柳巷,燈光通紅,到處都有人在喊拳飲酒的聲音,很多英雄陶醉在這溫柔鄉,很多大江南北的花花少爺在這過著歌舞昇平、酒醉金迷的日子,當時馬偕醫院創辦人馬偕傳教士他在日記上面,對艋舺寫了一篇感想記載:「艋舺人辛辛苦苦賺錢,所賺的錢都散財在風化區沉迷酒色,醉生夢死,令人可悲」。
日本統治台灣的時代,台灣的風化區不但豔名遠播,轟動東南亞,吸引著男性(當時也吸引了日本的妓女來台灣淘金,在日本佔領台灣的第三年,那時有二位住在日本九州的妓女來台灣風化區上班,之後日本妓女像陣陣的海浪,一波波的溢入台灣,一時藝旦間仔、妓女戶像雨後春筍一般,一間間的湧出來,大稻埕的江山樓就是那時開始流行的。
說到賣春,就想到台灣的上班小姐,經常利用觀光的名義,去日本陪酒出賣色相(我們說過日本時代,日本妓女過來台灣撈錢,台灣的風化區也因此更為發展,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風水輪流轉,現在台灣的上班小姐去日本賺錢也是學日本人當年的方式,過去您來賺我們的,現在換我們去賺他們的,其實是龜笑鱉沒尾,互相互相,半斤八兩。)
過去日本戰後經濟蕭條,導致女生需要外銷,現在日本變經濟大國,所以停止外銷而已。日本人用不著笑,來說台灣那時色情行業接連的開設,社會普遍風氣不好,日本當局看了不行,便開始著手進行規劃管理辦法。首先日本當局選擇現在的西園路一段和貴陽街二段交叉點,(這個地方就是舊的番薯市街)向後面經過華西街(過去叫做大厝口街)一直到第一水門,包括寶斗里(寶斗里過去叫做凹(湳)肚仔街),然後西邊過桂林路(桂林路過去叫做舊後街仔街)來到西園路一段的交叉路,將以上所說的範圍全部規劃做艋舺風化區。
這個風化區全部歸”有明町”派出所管轄(有明町派出所就是現在的龍山分局),日本當局將風化區統一規劃管理之後,妓女戶、藝旦間、酒家愈開愈多,愈開愈大間,愈來愈發展。那時寶斗里妓女戶有73間,藝旦間55間,酒家29間,藝妓125人,娼妓501人。(聽說那時外地人下車向人力車的苦力說要去艋舺,人力車一定將你拖去酒家,可見當時艋舺就是風化區的代名詞)。
回想艋舺昔日的繁華,和如今的可比一個殘花敗柳人老珠黃的都市,不禁令人感嘆。
淘金潮寶可夢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三和大神
(注:在中國網絡上看到這篇關於中國底層人的文章,很快就被中方刪除了,現在貼回來與大家共賞)
【15元吃住30元買性服務﹕墮落年輕人在集體等死】
毫無盼頭的人生是什麼樣﹖
如果非要總結﹐我想答案大概是﹕“一切皆可放棄”。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放棄了生計﹑身份﹑尊嚴﹑所有社會關係﹐
在高歌猛進的城市角落打造了一處墮落天堂。
同時﹐他們也被滾滾向前的時代車輪無情碾過。
1
做一天工﹐闊以玩三天
深圳﹐距離市中心不到10公里的龍華新區﹐有一個叫做三和人才市場的地方。
這裡常年遊蕩著一批被稱為“三和大神”的人。
他們共同信奉著“做一天工﹐闊以玩三天”的精神信條。
打工永遠只找日結﹐賺得百來塊工錢後﹐便開始實踐“吃喝嫖賭抽”五字真訣。
不論當下物價如何攀升﹐在三和﹐生活成本被壓縮到了極限水平。
大神們手提藍白大水﹐抽五毛一根的紅雙喜散煙。
花2塊錢﹐可以吃上淋著古怪顏色醬油的腸粉﹔再加3塊﹐就能來碗飄著青菜﹐偶爾能發現肉絲的掛逼面。
吃飽喝足後﹐大神們鑽進昏暗污濁的網吧﹐追逐各自的精神家園。
1塊5每小時﹐8塊錢通宵﹐地球不爆炸﹐他們不挪窩。
結束了遊戲裡的腥風血雨﹐一排人呼呼大睡﹐東倒西歪﹐宛如喪屍。
想睡得有儀式感點﹐花個十幾二十塊便能喜提床位。
30平米的簡陋房間﹐密密麻麻地擺滿雙層鐵架床。空氣裡瀰漫著汗臭與尿臊味。
被褥枕頭許久未換﹐臭蟲陪睡也是常有的事。
但對大神而言﹐只要能充電﹑有WiFi﹐這些都不是問題。
人才市場附近﹐龍華公園的隱蔽處﹐30—50元就可以潦草地解決性需求。
三和人管這叫“修車”。
眼看錢花差不多了﹐大神們不得不開啟高階修煉模式。
天為被﹐地為席。
海信人力資源市場﹐每到晚上﹐都會變成“海信大酒店”﹐床位供應十分緊張。
當“掛逼”狀態都不可持續時﹐餓了幾天肚子的大神們﹐才會再次起身﹐打個臨時工。
但漸漸地﹐他們連日結也不想做。時長日久﹐人就像報廢了的汽車﹐再也難以發動。
要搞錢﹐野路子依然有。
賣血﹑賣手機﹑賣銀行卡﹐甚至以80—150元的價格賤賣身份證。
在庸常生活的巨大陀螺上﹐失去身份的大神被離心力甩得越來越遠。
無可變賣的時候﹐他們會鋌而走險給非法企業做法人。或者“擼小貸”﹐一不留神背上數十萬債務。
朝不保夕的日子教會了大神抱團取暖﹐
三和的QQ群﹑貼吧里﹐時常有飢腸轆轆的人求救﹐可憐巴巴地討一個盒飯。
團飯失敗﹐又不願意開寶箱(翻垃圾桶)的老哥﹐常常會餓到昏厥﹐癱在大街上進行光合作用。
這樣的生活狀態﹐讓猝死變得稀鬆平常。
當網吧裡有人被蓋著白布抬出來﹐三和大神從四面八方湧來﹐擠滿整個街道。
為徹底掛逼的老哥夾道送行﹐已經成了這裡“不成文的規矩”和“最後的禮儀”。
每個圍觀的大神都心有戚戚﹐不知道下一個被“送行”的會不會是自己。
2
大神是怎樣煉成的﹖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神也不是一天練成的。
作為四肢健全的年輕人﹐最初來到深圳﹐大多也怀揣著淘金夢﹐希望能夠打拼出一片天地。
但很快﹐他們發現一切都跟預想的不一樣。
進廠以後﹐日復一日的機械性流水線﹐每天十幾小時的體力壓榨﹐撲滅了身上的青春火焰。
身心一天比一天疲軟﹐而工資﹐卻不見長進。
他們想到自己的父輩﹐幾十年的歲月全都投擲在車間﹐任勞任怨地接線路﹑擰螺絲﹐攢夠錢了回到農村﹑蓋房子﹑生孩子﹑老去。
對能夠接收到更多信息的年輕一代而言﹐這條道路顯然喪失吸引力。
為了逃離現實巨大齒輪的暴力碾壓﹐他們終日聚集在三和﹐徘徊﹐張望﹐流離失所。
比起大戰黑廠的艱難心酸﹐“做一玩三”的日結模式讓憋屈的靈魂重新舒展。
他們忘掉前途﹑未來﹐在虛擬的網絡世界裡結婚生子﹐稱王稱霸。現實的種種煩惱﹐全都拋諸腦後。
當初離家是為了掙錢﹐如今在城市的夾縫裡苟且偷生﹐家鄉自然也成了不願回首的閉塞之地。
30多年前﹐他們的父母來到這片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謀生﹐成為第一代農民工。
如今﹐他們成為了第一代大神﹐睡在父母曾鋪就的馬路上。
3
“我恨三和﹐但終究離不開它”
在成為NHK的三和紀錄片拍攝對象時﹐宋春江已經很久沒有正經吃過飯了。
他的人生軌跡在三和頗具代表性。
混跡多家大廠﹐但都堅持不下去。後來陸續嘗試過會所服務員﹑保安﹑治安員等職位﹐共同點是累﹐工資低﹐且枯燥乏味。
生活沒有起色﹐他很快就膩了。
流落到三和﹐低廉的物價讓他心醉神迷。
泡在網吧幾個月﹐為了買遊戲裝備﹐他在網貸平台貸款3萬﹐希望賣號賺錢﹐但碰上賬號被封﹐他血本無歸。
貸款還不上﹐他索性扔掉手機卡。後來身份證也賣掉﹐被人拿去辦了3家非法公司﹐註冊資本1500萬。
為此﹐他經常調侃自己是身家千萬的大老闆。
“去年﹐我還有一點點鬥志。今年﹐一點也沒有了。”
意志力這玩意﹐很多人以為有開關控制。關個幾天﹐隔段時間還能再打開。
但實際上﹐它會鏽蝕﹑腐化﹐等過了某個臨界點﹐還會“叮”的一聲驟然斷裂﹐然後人就被強大的慣性拖拽著前行。
對此﹐經常與宋春江混在一起的李磊和趙偉也深有感觸。
“來了這﹐你會越來越懶﹐越來越不想幹活﹐到最後﹐你會離不開﹐就像吸毒一樣。”
紀錄片播出以後﹐宋春江做直播賺了錢﹐漸漸還清債務﹐還回老家補辦了身份證﹐天南地北的觀眾通過直播鼓勵他﹐希望他早日上岸。
這些說教給他莫大壓力。
他算過一筆賬﹐就算一個月工資5000塊﹐在老家蓋棟房子也要20多年。
太慢了﹐他不能堅持。
而且直播也挺折騰﹐他沒有才藝﹐只能尬聊﹐總覺得對不起觀眾。在被人污衊是團飯狗以後﹐很快又把手機賣了。
那點人生轉機被時間抹平﹐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離開三和真的很難嗎﹖
是的﹐很難。
但這難處不在於沒錢﹐沒身份證﹐而在於已經癱瘓的精神世界﹐再難重建。
回到那個異常悶熱的夜晚﹐在掛逼餐館裡﹐記者問宋春江﹐
你還有夢想嗎﹖
宋春江嬉皮笑臉地答道﹕“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夢想﹐早沒了。”
“那你老了以後怎麼辦﹖”記者又問。
宋春江抖著腿﹐苦笑一聲﹐很快又擺出那副渾不吝的姿態﹕
“老了......就死了唄﹐沒辦法。”
說完他咧嘴大笑﹐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哈。
笑聲碰在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4
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大神”
說起三和大神的掛逼生活﹐很多人都是抱著獵奇心態﹐居高臨下地憐憫或者批判他們。
但實際上﹐我們和大神之間﹐距離真的很遠嗎﹖
恐怕並沒有。
去年下半年﹐我在一家狼性十足的公司工作。
公司離住處較遠﹐加上地鐵站限流﹐每天必須六點半以前起床﹐才能勉強保證不遲到。
高峰期的地鐵像一隻隻巨型怪獸﹐成千上萬的人在怪獸體內碰撞擠壓。
面容猙獰地憋個幾十分鐘以後﹐精氣神被抽走﹐汗水逐漸發酵﹐體味交叉感染。
地鐵車門打開﹐人們就像它的排泄物一樣﹐連綿不斷地湧出。
出了站﹐被大太陽一曬﹐感覺整個人快要化開。
進辦公室﹐屁股剛挨上椅子﹐馬上要開早會。
复盤﹑規劃一番後﹐兵荒馬亂地開展工作。
這期間還得應付從天而降的臨時任務﹐假嗨的集體活動……
我們這一代人﹐大多沒有經歷過太大的社會震盪﹐或者背負什麼時代傷痕。
但就是無數這樣喪喪的細節疊加在一起﹐已經在無形中將我們挖空。
為工作熬到凌晨三四點的日子裡﹐什麼遠大理想都被捶扁了。
我對未來失去想像力﹐最大的心願無非是睡個好覺。
每次下樓看到房東兒子窩在大廳沙發里玩手機﹐厭世情緒尤為強烈。
這閒散的狀態他可以持續到死的那一天。
甚至可以說﹐整棟樓的租金夠他們世世代代都以這樣輕鬆自在的狀態生活下去。
我們的終點﹐不過是別人的起點。
但是我想起﹐有天看《奇葩說》﹐蔡康永講家裡有個晚輩跑來問他﹐想做個廢物﹐可不可以﹖
他很為難﹐說﹕“如果你覺得做廢物是人生最想做到的事情﹐你就當廢物吧。”
但緊接著又說﹐
“其實人生完成一些事情﹐很有意思。”
“有一天你如果發現﹐你什麼都沒有完成﹐可是已經來不及的時候﹐你心中真的沒有一絲惋惜﹖”
“你要把你的人生丟去做廢物﹐你真捨得嗎﹖”
如果年少時把對人生的種種設想全都摁滅﹐我們可能會被更大的悲傷淹沒。
只是慶幸因為年輕﹐我們還能在中場休息後﹐重新找到返場機會。
4
至暗時刻﹐滑下去還是忍一忍﹖
最近幾年﹐在高壓焦慮的轟炸下﹐很多年輕人都習慣把喪文化﹑佛系精神搬出來﹐聊以自慰。
沒錯﹐這是一劑很好的麻醉藥。
但它不應該成為安撫慾望的唯一方式。
即便在三和﹐也有人試圖尋找其他出路。
跟大神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深圳待了18年的陳用發。
早年一起機械事故﹐奪去了他整條右臂。
之後﹐他用寥寥無幾的賠償金開了一家名為左撇子的早餐店﹐練習用左手操持一切事物。
這一開﹐就是8年。
“因為你沒有右手了﹐你不可能老是怨天怨地嘛。”談到身體的殘缺﹐陳用發已經釋然。
“事情只要你想做﹐總歸是有辦法的。”
剝雞蛋﹐做腸粉﹐ 磨豆漿……他單手操作﹐動作卻幾乎一氣呵成。
如今他娶了妻﹐生了女兒﹐早餐店的生意不錯﹐偶爾還能接濟一下遠道而來的老鄉。
儘管內心深處﹐他對深圳沒有多少歸屬感﹐覺得自己終究會是一個過客。
但為了避免女兒成為留守兒童﹐並且能有在大城市受教育的機會﹐又似乎還有無限的動力打拼下去。
社會階層日漸固化的時代﹐比輸在起跑線上更可怕的﹐恐怕是底層連進入上層的慾望都被消滅。
三和大神走紅網絡﹐有人說他們的存在是對庸俗社會價值“一種消極無聲的反抗”。
說實話﹐這有點強行昇華的嫌疑。
就像《超脫》裡﹐劉玉玲沖自暴自棄的學生喊的那句﹐
“不在乎誰不會啊﹐但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去在乎呢﹖”
三和大神乍看無拘無束﹐其實早已被囚禁在隱形的壁壘當中。
生活剛抬起腳﹐他們就順勢往地上一趴。
這是沉淪﹐不是反抗。
他們口中的自由﹐是任由泥潭將自己吞噬的自由。
看不到明天﹐也看不到其他任何可能性。
6
活在塵世﹐每個人都難免被生活摔打
沒有人可以拯救夾縫中的三和大神。
我們所能做的﹐是不讓自己變成三和大神。
這其中的關鍵﹐
或許就在於陷入低潮的時候﹐是將所有責任推給不公的命運﹐還是抓緊那些讓你負重前行的東西。
這些東西不一定有多崇高﹐它可能是自我實現的野心﹐也可能是為了家人﹑朋友……
無論哪樣﹐去承受﹑去撐住。
哪怕到最後﹐付出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但只要內心的火種還在﹐小如螻蟻的我們﹐就已經戰勝了寂寞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