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天堂!- 林奮強
如今是大數據(Big Data)年代,企業不論大小,都想透過大數據,力圖洞悉未來大勢,快人一步,趨吉避凶。全球最大互聯網搜索引擎Google,日前公布2015年世界各地最熱門的「搜尋關鍵字」,也為我們帶來很多「好料」解讀2016年的香港形勢。
Google搜尋的意義重大,在於這些是港人上網時,會主動進一步研究細節的事項,而非只是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而香港人2015年最關心的十件大事,清一色都和娛樂相關,包括兩部電影、三套電視劇、電視台、藝人和流行曲等。和亞洲鄰國相比,日本和新加坡的十大搜尋中,娛樂相關的只佔約三分一,其餘都是政治、國際及體育大事。大數據直指香港是個無人憂柴憂米、憂國憂民的地方,可謂個無愁的「天堂」﹗人人要煩心的,只是有甚麼「好玩好睇」。
空喊口號 實際關注度偏低
筆者對此結果感到詫異。例如,其中一套深受港人歡迎的劇集是《武則天》。「國民教育」風波時,不是說港人都對國史、國情沒有興趣嗎﹖這難道是內地劇集針對香港的「洗腦」行動、「增加港人的國民身份認同」﹖還是正因港人對中國歷史不認識,所以「陳年舊史」也變得「新鮮有趣」﹖
當然,更令人驚訝的是有許多以為會全民關注的事情,居然都榜上無名。例如,去年巴黎不幸發生了兩次大型恐襲,死傷枕藉。事實上,「巴黎恐襲」在英、美、以至全球的十大搜尋都有上榜,卻奇怪地在香港沒有蹤影。港人向來擅於「搵着數」,過去一年半歐元大幅貶值兩成,歐遊變得物超所值。對於擅於「短假變長假」的港人來說,為何到歐洲「血拼」前,都不搜索一下「巴黎恐襲」或「查理周刊」,考慮是否需要更改行程,連一個「風險回報分析」(risk-reward analysis)都懶得做﹖
而日圓則在18個月間貶值兩成的,但出奇地,榜上居然連一個有關遊日的搜尋都沒有。筆者有點好奇,日本是否已成了港人的「第二個家」,熟悉得連資料也不用找就可以出遊?
去年也有不少政壇大事。但佔中一周年和區選卻雙雙榜上無名—但細心一想又不難理解,香港政治環境全無創意,橋段「老套」,來來去去都是掟鞋掟襪、將特首和家人動物化、把大陸妖魔化,配上一次又一次的拉布,重複對人不對事,以及「先指控、後查證」的文化。劇情之陳腔濫調,比亞視重播再重播節目更加嚴重!港人似乎是時候考慮,對於疏於創新建設的議員,到底還應否給他們「續牌」﹖
體壇大事方面,世界杯外圍賽除了中港大戰之外,各位球迷也可能會想了解其他亞洲對手,例如卡塔爾是個甚麼國家?還有長期在港深受歡迎的英超賽事,今季更是值得關注,「車仔」「炒車」、「利記」變「鈍記」、曼聯變「萬亂」……但居然連雲高爾、摩連奴都敵不過《我的少女時代》!
不設標準 只談不足沒建設
又例如,香港近年極為熱衷環保,反對改劃低生態價值的綠化地帶建屋、般咸道斬樹又激起民憤、發展郊野公園更是提也不能提。既然港人把環保視為「核心價值」,那麼去年底才閉幕的聯合國氣候高峰會(COP21)為何都沒人關注?全球最重要的環保議題之一肯定是「碳排放」。若再不解決,隨時會令讓中環、尖沙咀水浸,全港一半人無法上班、令成千上萬人民沒頂,何以「溫室氣體」、「哥本哈根」都榜上無名﹖另外,中東的難民問題亦備受國際關注,德國在2015年便收容了100萬來自世界各地的難民。這兩年大家都把「普世價值」放在嘴邊,為何敘利亞也不是十大搜尋之一?
還有大家又愛談「國際標準」,那麼一大堆去年炒作得如火如荼的議題,例如小學考試評核、大學管理層任免、水含鉛量等,是否都應該看看有否國際標準?還是原來這些都只是「講下就算」、「過下口癮」而已?所以香港肯定是個「天堂」!政治、環保、貧富懸殊、劏房、教育、流感高峰公立醫院「爆棚」、人口老化、退休保障,通通都不需要港人掛心!
若果這樣的地方不是天堂,就是個「虛偽之城」(city of hypocrites),正式是「口講無憑」,總之「happy就得」。審視評價社會經濟議題時,只會空喊口號,卻不看事實、不負責任,不做研究、當然更不會和競爭對手參照比較(benchmarking against peers),以防自己政策有盲點和不足。這樣的公共政策討論,難怪「講極都唔到題」!其實,如果香港肯居安思危,我們絕對有充足的經濟和社會條件,做到全球最成功的城市。但一個只顧玩樂的「人間天堂」,恐怕需要一個經濟衰退甚至慘劇,才能令港人明白,原來「人間地獄」是需要預防的。
再一次以退休保障為例:連評估人口老化對公共財政影響的權威、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在其研究中都早已指出,長者退休起碼需要:⑴退休金;⑵醫療服務;和⑶長期護理;更重要的是,在以上三者中,預計增長最快的開支並不是退休金,而是醫療開支。如今香港人在「全民退保」這一個格子便已打生打死了兩年,個別議員憑這四個字更已在議會拉布了N次。
觀乎現時的社會討論,恐怕香港還要再打生打死多半年!但同時,卻鮮有見到官員、議員、市民出來要求趕緊加建醫院、安老院,輸入醫生、護士,還要考慮在人口老化,勞動力收縮的情況下,香港要如何讓經濟持續繁榮,確保老有所養、病有所醫。我盼望2016年「人口老化」會是港人Google的十大搜尋之一。因為我們今天未必個個都生兒育女,卻必定有父母所生!況且如今中坑人數最多,一定要現在就為老年健康作好準備。否則,不管全民退保每月派多少錢,若醫院繼續爆滿、長者求醫無門,幾年後港人的十大搜尋勢必是各種長期病患,如風濕、高血壓、青光眼等的「自救方法」﹗
至於benchmarking:去年新加坡便在其財政預算中撥款,在2020年前把安老院舍宿位增加七成﹗這邊廂,港府剛成立「未來基金」,把2,000億元起,在10年內,即直到2025年,當長者人數由今天的100萬增至170萬時才可以拿出來用。Wonderful!其實,今天問題今天處理,肯定會比儲錢10年後才處理來得容易,也更具成本效益。再者,觀乎基建超支的情況,早建肯定比遲建省得更多﹗又例如,若我們現在研發重要病症的疫苗,或者大力推動長期病患的全民檢查,讓人人都健康多五年;先別說可以賺到的額外工作年數(和稅收)、省下的醫療開支之鉅難以估量,這背後代表額外五年的天倫之樂和自在生活,好處更是無價之寶。
每逢年初,股民都愛問投資專家要「心水冧巴」。筆者曾幾何時都算都算是半個行家,但今天與其給大家「冧巴」,反而想問大家:早前,大家關心「長江1號」的李超人,會不會減少在香港的投資;不如大家也問問自己,香港這隻看似萬事無憂的「天堂1號」股票,你又應否加碼?
#社會
愛奇藝體育英超 在 陳婉容 Sherry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想起伊朗,很少人會想到足球,但其實亞洲足球一哥不是日本,也不是南韓,而是伊朗。而伊朗足球的政治化程度更是世界第一,當北韓不見影,識睇世界盃,豈能不留意伊朗?政治和足球是我兩個長久以來的興趣,我對伊朗也有特別的感情,所以這篇寫得好開心!
陳婉容:明報星期日生活﹕邪惡軸心世界盃——伊朗的政治化足球
(按:想起伊朗,很少人會想到足球,但其實亞洲足球一哥不是日本,也不是南韓,而是伊朗。而伊朗足球的政治化程度更是世界第一,當北韓不見影,識睇世界盃,豈能不留意伊朗?政治和足球是我兩個長久以來的興趣,我對伊朗也有特別的感情,所以這篇寫得好開心!)
【明報專訊】上屆世界盃除了令鬥牛民族第一次攀上世界高峰,奠定了西班牙足球的主導地位之外,還有一些球迷難以忘記的賽事。例如北韓在小組賽中令巴西陷入苦戰,雖然最後仍然輸波,但世人無不驚訝這支來自「邪惡流氓國家」的神秘球隊,居然可以踢出如此有紀律的足球,甚至有牽制巴西的能力;場外更有話題性的是,傳聞說北韓小組賽出局,金氏狂人會將球員統統送入勞改營。今屆世界盃再不見北韓人身影,幸好「邪惡軸心」未因此缺席,今屆換上的是北韓去屆在外圍賽踢出局的另一支「邪惡」隊伍——伊朗。
雖然伊朗是亞洲足球一哥(而且國際足協排名參考價值不高),但為什麼要寫伊朗?巴西有主場之利,西班牙繼續星光熠熠,德國足球正在復興,而英格蘭雖然仍在沉淪,在香港仍有大量支持者。然而伊朗人對於足球之狂熱,不亞於以上任何一個足球強國;足球在伊朗的政治化程度,更肯定是世界數一數二。筆者去年採訪伊朗大選,在群眾湧上街頭慶祝溫和改革派的魯哈尼(Hassan Rouhani)當選後3日,就見證了伊朗在亞洲區外圍賽擊敗南韓,第四次晉身世界盃決賽周。當日德黑蘭幾乎全城沸騰,民眾在街上揮舞伊朗國旗,高呼伊朗萬歲。見過此情此景就不難明白,為何伊朗政府對足球緊緊箝制,以至在伊朗,足球就等同政治。
利用足球控制人民
足球最初透過大不列顛的帝國爪牙傳入伊朗,早在19世紀末,伊朗人就開始接觸這項運動,而且本身熱愛足球的巴列維王室亦非常支持伊朗體育發展。1979年伊斯蘭革命後,許多有表演形式的藝術和娛樂活動因伊斯蘭教義被禁,足球由於會集結人群,亦被什葉派教士視為潛在動亂源頭,是以初期並不鼓勵這種運動。在被足球取而代之以前,最能夠代表伊朗的體育活動是可以被稱為伊朗「國術」的摔跤。然而無論摔跤在伊朗歷史有多悠久,伊朗又出產過多少世界級選手,仍然無法抵擋足球在現代社會的吸引力;而摔跤這種個人化的運動,更敵不過講究有機合作性且充滿對抗性的足球,在現代國際政治中的重量。
去年前總統艾哈邁迪內賈德8年任期期滿下台,筆者所訪問過的伊朗民眾,無一不為此歡天喜地。內賈德的臭名,一半因為他在國際舞台上的瘋狂行徑,多少令伊朗跟西方進一步交惡,令伊朗受制裁重創,經濟一蹶不振,物價更因貨幣瘋狂貶值而騰飛;一半自然歸因於2009年選舉的各種種票醜聞,以及對反選舉舞弊的綠色革命血腥鎮壓。由於內賈德跟最高領袖哈梅內伊權鬥,而大搞民族主義正好可以幫助內賈德削弱宗教教士權力,於是伊朗的「全民狂熱」運動——足球,就成為了內賈德最方便利用的工具。
內賈德對足球的控制,全球應該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領袖可以比擬:2008年,他將伊朗名宿阿里戴伊(Ali Daei)請來擔任領隊,1年後親手將他炒魷。同年他將曾效力拜仁的亞洲足球先生卡利米(Ali Karimi)請入國家隊(雖然卡利米對他並不賣帳,在2009年世盃外圍賽戴上綠色腕帶,以示支持反對派),又安植親信領導伊朗足總(IFF),甚至放寬女球迷入場看球賽的規定,令宗教領袖大為震怒。正如伊朗隊的前教頭古特比所言,伊朗足球的高度政治化有好有壞,好的當然是得以獲取更多國家資源和注意,壞的就是足球運動與政治走得太近,不免過於受到政治風向影響,長遠有礙發展。
足球與伊朗的好戰外交
講及足球成為了各國交鋒的戰場,最難以略而不談的歷史,自是1969年中美洲兩小國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因爭奪世界盃入圍名額,重燃兩國之間由來已久的領土和資源衝突,最終爆發一場真正戰爭。共產波蘭傳奇記者卡普欽斯基(Ryszard Kapuscinski)談及此戰的著作,亦索性稱為The Soccer War。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阿根廷和英格蘭在福克蘭群島戰爭後首次在足球場上對陣,馬勒當拿當時以經典的「上帝之手」入球將英格蘭踢出局,對於阿根廷而言,無疑是打了一支民族主義強心針。1988年,由大帝碧根鮑華帶隊的西德在歐國盃四強對陣荷蘭,橙軍以2比1擊敗德國隊,賽後荷蘭竟有高達六成國民上街瘋狂慶祝,認為國家隊替他們報了二戰時被德國佔領的深仇大恨。橙軍領隊Rinus Michels其時就說了這麼一句:「Football is war.」最接近我們的年代,有最具現代國際政經關係意味的例子:「歐豬」希臘在上屆歐國盃對上了迫希臘政府實行緊縮政策、被希臘人民視為「假救濟,真殺人」的「債主」德國。許多本身對足球零認識的朋友,亦因此留意這場球場大戰,希望希臘能在球場上贏一仗,力保尊嚴,證明主體精神未死。
對於鮮有其他直接外交途徑,而且長期依賴在國際上樹敵來維持政權正統性的伊朗而言,足球的好戰本質(bellicose nature)正正令它成為伊朗外交的最佳出口。伊朗在1998年,在伊斯蘭革命後首次入圍世界盃決賽周,在伊朗引起了比任何國際摔跤賽都強烈的旋風;當年伊朗雖然在小組賽階段就出局,但卻完成了一件無比偉大的壯舉,就是在小組賽階段,以二比一擊敗了同組的「惡魔」美國。自1979年的發生於德黑蘭美國使館的伊朗人質事件起,美國跟伊朗就處於敵對關係,當年不是冤家不聚頭,雙方在球場上非常禮貌,場外卻風起雲湧,最終賽果令當年的伊朗國家隊成為民族英雄。
伊朗足球終於走向國際?
魯哈尼勝選後數天,伊朗即因第四次打入世界盃決賽周而再次舉國歡騰;這位備受改革派歡迎的新總統在政治與足球緊密掛鈎的伊朗,算是有個好得不能再好的開始。去年年底,魯哈尼跟奧巴馬進行破冰電話通話,不久後伊朗和P5+1在日內瓦的核談判就取得歷史性成果。內賈德的狂言狂語已成歷史,美伊關係也不如之前那般劍拔弩張,伊朗似乎向成為國際社會的「正常」一分子,又邁開了一大步。
然而事實卻沒有那麼簡單。在長期的制裁環境下,伊朗國家收入幾乎減半,足總因此瀕臨破產,連亞足聯的金錢援助,也因為對伊朗國際資金轉移的規限而難以到手。伊朗非常貧乏的外交,令伊朗隊1年只踢得上一、兩場國際友賽,而且對手都是連32強都打不入的弱旅。然而伊朗在外圍賽仍擊敗亞洲數一數二、有不少球員外流歐洲頂級聯賽的強隊南韓,總算不枉數年前重金禮聘葡萄牙籍的基羅斯(Carlos Queiroz)加盟成為教頭。基羅斯是費格遜的前任副手,甚至在曼聯辭退莫耶斯後,與費爵爺的另一前助教梅倫史甸一樣,成為過英國小報列出的曼聯下任教頭人選之一。名帥算不上,但作為助教仍然帶過曼聯皇馬,也帶過葡萄牙國家隊,國際經驗絕對足夠,可見伊朗振興國足之決心。
基羅斯其中一項建樹,就是從歐洲聯賽中引入一些海外伊朗人(Iranian Diaspora),邀請他們為伊朗國家隊效力。例如在外圍賽中大放異彩,效力英冠球隊查爾頓的Reza Ghoochannejhad,就是自小已經移民荷蘭,代表過荷蘭青年軍的前鋒,但決定代表伊朗國家隊出賽。他和英超富咸中場Ashkan Dejagah是伊朗世盃23人中,寥寥無幾的外國聯賽球員,其他球員都來自伊朗本土球會。雖然國內聯賽水平不低,但缺乏國際賽經驗,相信依然會成為伊朗國家隊的一個致命傷。
伊朗身處的F組,除了必然會出線的阿根廷以外,眾星雲集的波斯尼亞絕不好惹,曾經的非洲猛虎尼日利亞也還是有米基爾和尤保等球星在陣。然而伊朗國家隊早在6月初就已經抵達巴西,開始適應時差和集訓,比幾乎所有隊伍都要早。書寫伊朗當然是因為伊朗的政治外交特別值得研究,也因為個人對於伊朗的感情和對弱旅的扶弱心態;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筆者認為在資金缺乏,經驗不足,出線機會奇低的處境下,依然認真對待足球,就是世界應該見證的,最美麗的體育精神。
文×陳婉容
編輯 胡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