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週日要去爬山,我們家昨天是週六家族聚會最早離開的。
我前去開車,關上門時,身後傳來的人聲鼎沸與笑聲不斷,讓我想起我爸在世時曾得意的說:「鄰居說,我們家好像每週都在過年。」
我前夫和我離婚,最捨不得的應該是週六晚上的聚會了。離婚前,他曾問我還可以週六晚上跟著回來嗎?我說可以啊。但我父母親界定週六聚會是家族限定,我前夫後來也就無法如願參加了。
這個儀式能夠維持幾十年,除了彼此很有界限的傾聽、給意見但不批評,吸引每個人都想回來這個可以暢所欲言、無所顧忌的聚會之外,也不是沒有經過風雨的。
兒女還小時,我和我前夫協議週間孩子我帶,週末他帶。多虧他的成全,週六白天參加完安息日聚會,週六晚上孩子就會回來我娘家與大家聚會。然而孩子會想留在家裡讀書準備考試或做自己的事。我並沒有跟他們說「阿公阿嬤以前對你們這麼好」的話來情緒勒索他們,反之,我思考到週六晚上回家是我的需要,那我就得用「我」話語來開頭,請他們幫忙。
我跟他們說:「我希望你們幫我忙。我的爸爸媽媽是透過週六晚上有多少人回家來定義他們的幸福,我希望你們能支持我。」
孩子們很支持我,因此盡其所能的出席,支持我用這個方法盡孝道。
兒子女兒長大後,工作變忙了,我爸爸也過世了。當孩子連續幾週沒辦法來週六聚會時,我也說過:「我希望你們幫我忙。我的媽媽沒有在我的生命中缺席,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在我媽媽的生命中缺席。」
孩子們很支持我,因此也盡其所能的出席,支持我用這個方法盡孝道。
當然,這一切也不是為了幫媽媽盡孝道而已,也是為了他們自己。
我也曾經跟兒子女兒說,未來的日子你們會更忙,更要學會排除萬難,把時間安排好。以後你有孩子了,你不能說,我很忙不能去看你的表演或比賽,因此更是要趁這個機會練習把事情安排好,未來才能妥善的實踐你作為父母的義務與承諾。
我也講過社會學的初級關係給兒子女兒聽。
以前的時代,門是開著的,天天見面,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彼此的臉。一旦出了什麼事,大家就來幫忙。
現代的社會,住在對門的人是誰也不認識,出了事情要請鄰居朋友幫忙,人家跟你也沒有這個交情,更是沒有義務,為什麼要幫你忙?
我在新竹教書的時候,有幾次臨時發生了事情需要請同事幫忙,每個人家裡都有事,嚇到我拼死寫SSCI頂級期刊級的論文以符合要求,應徵到台北的工作,好離自己的家人近一些。
我跟孩子說,平常你跟家人是什麼關係,就決定了在需要的時候,家人給你的協助是怎樣的品質。
當你對家人的關係是承諾的,出現的,溫暖的,專注的。
你有需要的時候,家人對你就是承諾的,出現的,溫暖的,專注的。
你要放棄也可以,但是你們要記住,家人關係是特權。
當你放棄了對家人給時間,給承諾,給溫暖,給專注,家人關係也不過是一個名而已。
人世間的事情很簡單。種什麼瓜得什麼瓜,種什麼果得什麼果。
我家族能夠數十年來固定週六聚會是透過每個人盡其所能的耕耘此善緣。
家族的第二代竭盡所能的以身作則,我哥哥盡量週六不值班,我盡量週六不演講,我弟弟則是盡其所能的在週六晚上前飛回台灣,週間再飛出國,我堂哥則是週日才去登山。
在自己的家裡,我則是用「我」做開頭,請孩子協助我盡孝道,也分析人與人之間要如何形成親密且互助關係,免得日後有需要,再來怨別人無情。
在聚會中,每個人都盡力勒住舌頭不干涉,讓彼此能夠暢所欲言,得到支持。
這個歷時數十年,彼此承諾、彼此支持的關係,是如此展開與維持的。
台灣 社會學 期刊 第 41 期 在 巴黎不打烊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 巴黎一千零一夜 - R(交往?) |
和R認識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不過我們的交往沒有浪漫,也說不上是愛情,而是一種靈魂上的伴侶。
當時我們都追求而渴望各種知識學問,只是方法不同。我沒事就去巴黎高等藝術學院的圖書館K書,學校的圖書館雖小,但總有最新的藝術、設計等相關書籍和期刊。學校的書看不夠,再去龐畢度藝術中心的圖書館和書店。中文世界沒有翻譯的各種歐洲近代思潮與哲學,還有各種當代藝術論文,我像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卯足了勁的啃食。從台灣帶來的法漢字典,書皮都被翻破了。而R,他閱讀的方式,大概是這個故事裡唯一浪漫的部分了。
塞納河二岸有許多觀光客都喜歡拍照的綠色鐵皮舊書攤,這些書攤在左岸右岸,或靠近觀光景點的碼頭還是遠離觀光景點的碼頭販賣著不一樣的東西。靠近觀光景點的舊書攤販賣吸引觀光客的舊雜誌封面、明信片和紀念品,遠離觀光景點的舊書攤則依舊做著販賣舊書的工作。這種舊書攤就跟台北師大附近的水準書局一樣,書本在賣出時,老闆會在最後或最前一頁寫上還書或換書時的折抵價格。R從左岸走到右岸我家樓下的小酒館路上,就會在河畔的舊書攤「換」書來讀。
我們交往的過程中,沒有一般情侶的牽手,也不會說任何的甜言蜜語或頌讚對方的話甚至充滿愛意的凝望。二人的交往建立在彼此欣賞,又找到學問知識的戰鬥伴侶關係。我們對話的內容從沒有你今天過得好嗎?生活中的日常都不是我們關心的,我們聊的是Deleuze、Baudrillard、Bourdieu⋯⋯等近代哲學家、社會學家著作的反覆思辯和印證。我們的相處方式像是在下棋,每句話都想將對方一軍,讓對方陷入沈思。而我們約會不是在餐廳,也不是公園或電影院,而是在巴黎不停的走,同時不停的思辯。從左岸走到右岸,他陪我走回家。從右岸走到左岸,我去他家。邊走邊聊,有時什麼都不說,各自咀嚼對方丟出來的上一句話。
我們的關係大概就是這樣,不像情侶的靈魂伴侶,世間的一切都可以是我們戲謔的對象或辯論的主題。我們嚮往沙特與西蒙波娃的年代,卻又不屑那個年代的產物像法國特有的同居協議。我們不可一世,我們不屑一顧。
然而不停的追求學問和思辯印證說穿了或許也是一種逃避現實生活的方式,回到現實的人生,R在法國核子能委員會的工作,慢慢地我才知道,是某種新式武器的研發。所以他的上下班方式和別人很不一樣,他在市中心某個定點撘上專車,由荷槍實彈的軍人護送到研究中心。因此我這種「類中國」的身份極為敏感,他的電話號碼不能打,他的email也不能寄送,因為他的一切都在政府監管之下。
聽起來R是一個大好前程的年輕人,但他其實有志難伸,無論是法國核子能委員會的工作,或巴黎綜合理工學院的教職都是一年一簽的短期工作合約CDD。為什麼像他這麼優秀的物理學家,法國政府不願意給他一個長期的工作合約CDI?如前述他的工作涉及法國國防機密,政府監控他的交友狀況,自然也調查他的身家背景。R的父親和他母親生了三個孩子之後就離家出走,留下他母親到處幫傭拉拔三個孩子長大。因為這個失蹤的父親,R就算再有天賦,也無法獲得法國核子能委員會的長期工作合約,因為政府在不知道他父親的狀況下,絕不敢冒用「來歷不明」的人長期參與武器研發。而巴黎綜合理工學院Polytechnique的狀況也差不多,巴黎綜合理工學院簡稱X,隸屬於法國國防部,其實前身是法國軍事學校,因此至今校服都是軍裝。
始終無法獲得長期工作合約,又要應付在巴黎的開銷,讓R跟所有年輕人一樣,生活過得非常辛苦。他在左岸拉丁區聖賈克路上租賃的套房佔掉他一半的薪水,剩下的薪水只夠他每天晚上的啤酒和一包香菸。和有錢寧可抽菸喝酒社交的法國年輕人一樣,R把大部分的薪水都花在菸和酒上。我唯一和他一起吃飯的一次,是在他家吃水煮義大利麵加起司粉!
在那段追求知識學問的日子裡,我並不在意他的生活方式,因為我們是非常獨立的二個個體,各過各的生活。然而這樣的交往方式,讓身邊的人感到霧裡看花。某個晚上在我家樓下的小酒館吧台邊,一位金色捲髮身材豐滿的高中老師N,二杯酒後閃動著她褐色的睫毛瞄向我們,帶著笑意和酒意主動跟我們攀談。只是我們好無聊,我們談的永遠是尼采、是德勒茲、是布希亞。N迷人的眼神流動著,無法加入辯論她只好時不時的揶揄我們二個。R和我也只能相望一笑,試著轉換話題最後卻又總是回到原點。
後來N也常常加入我們,她跟R一樣,是從外省來巴黎工作的法國人。在高中教法文的工作讓她感到十分無趣,在巴黎這個花花世界般的首都無親無故也沒什麼朋友。小酒館裡的我、R和伊斯邁很快就成了她最常見的朋友,她也會約我在某個沒課的下午一起喝杯咖啡。當時,我似乎有了第一位法國女性友人,她會跟我抱怨工作無趣找不到男人,她驚訝我身為一個外國人可以進入法國的高等學府⋯⋯等等。而我就像所有含蓄的亞洲人一樣,剛開始只是微笑的聽著她說,後來才開始慢慢地和她深入交往,聊一些不會說的隱私和情緒。
後來,就在那一年的冬天,R對我提出了一個邀請,讓我有些驚訝。他邀請我和他回家過聖誕節...
(待續)
台灣 社會學 期刊 第 41 期 在 蔡正元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林媽利「學術爲政治服務」
有位叫林媽利的人
常在自由時報發文章
2000年 林媽利 說:
「臺灣的福佬人與客家人只有 13% 具有原住民血統」
2006年 林媽利 說:
「現在的臺灣人有 26% 擁有來自原住民的母系血緣,
亦即 2300 萬人口中約有 600 萬人
是平埔嬤及高山嬤的後代;
其他 74% 是來自福建,是唐山嬤的後代。」
2007年 林媽利 說:
「發現臺灣人的半套型基因有 48% 是來自福建,
其他 52% 主要來自原住民」
林媽利的說法
在6年內增加ㄧ倍,從13%增加到26%
到第7年,再增加ㄧ倍,從26%增加到52%
更有趣的,林媽利的說法
台灣漢人沒有來自廣東、其他省份的
2007年 林媽利乾脆在自由時報宣稱:
「85% 的臺灣人是帶有臺灣原住民的血緣」
這ㄧ下子又從52%拉高到85%!
我們只能說
上帝要使人瘋狂真的很簡單!
2008年 史丹福大學出身的陳叔倬教授
質疑林媽利的說法時
林媽利無法回答卻惱羞成怒的回應:
「他(陳叔倬)的為文攻擊臺灣的研究
是不是為了配合中國復旦大學同事的論調?
是不是有漢人血統論的政治意圖?」
其實比較合理的結論是:
「全體台灣人應該連署推薦
林媽利競逐『諾貝爾醫學鬼扯獎』」
林媽利有這些怪異結論
其實不意外
林媽利的父親是台灣人
母親是日本人
林媽利在日本長大
當然要積極用「科學」證明
「台灣人是平埔族,不是中國人」
林媽利無奈用的「科學方法」太笨拙
變成「科學說謊」!
相關資料請參閱:葉高華教授的文章
「臺灣漢人的基因戰爭」
人文社會學者普遍認為民族是人工創造物:
「血緣關係存在與否對於群體的形成並不重要」[1];
「我被迫得到這樣一個結論:也就是說,
我們根本無法為民族下一個『科學的』定義」[2];
「民族主義發明了原本並不存在的民族」[3];
「是國家和民族主義創造了民族」[4]。
近年來相當流行的民族定義是:
「它是一種想像的政治共同體。」[5]
然而,一般民眾經常認為血緣、遺傳等
原生特徵是構成族群或民族的基礎。
在臺灣,民眾的國族 (民族) 認同又相當分歧,
這導致統獨之爭無可避免地延燒到臺灣人的血統議題上。
有些中國國族認同者強調兩岸民眾都是「炎黃子孫」、
「血濃於水」。
另一些臺灣國族認同者則強調多數臺灣漢人擁有原住民血統,
異於中國人。近年來,隨著遺傳科技突飛猛進,
親子之間的血緣關係已能夠被準確地確認。
於是,許多人開始寄望遺傳科技能夠為族群或民族
找到科學上的根據。
1996 年 4 月 6 日,在臺北醫學院舉辦的
「原住民健康問題之現況及未來展望」研討會中,
高雄醫學院的陳順勝醫師發表
〈臺灣與西太平洋島嶼南島語族之健康關係〉。
他重新計算臺大醫院李俊仁醫師發表的
人類組織抗原 (HLA) 數據,
得出「20-60% 臺灣漢人擁有原住民基因」的結論。[6]
1996 年 11 月 16-17 日,
陳順勝在「族群政治與政策研討會」中發表
〈由醫學資料看臺灣族群融合〉,
再次指出「20-60% 臺灣漢人擁有原住民基因」。
日後在慈濟大學教授體質人類學的陳叔倬,
當場發現陳順勝計算過程有誤。[7]
經過重新檢視之後,陳順勝修改數據,
並在研討會論文集出版時將文章標題改為
〈從人文與醫學資料看臺灣的族群〉。
修正後的文章,
取消「20-60% 臺灣漢人擁有原住民基因」的結論。[8]
往後,陳順勝未再提過這個論點。
臺北馬偕醫院林媽利醫師
對於人類組織抗原 (HLA) 的研究則發現,
臺灣的福佬人與客家人只有 13% 具有原住民血統。
她的研究成果發表在學術期刊《Tissue Antigens》上。
原文指出:
In this study, the finding that major haplotypes
of the indigenous groups were found in 13% of
the total 'Taiwanese' (Minnan and Hakka)
HLA class I haplotypes suggests
a low proportion of indigenous genes
in the 'Taiwanese' gene pool.[9]
直譯為:「在此研究中,13% 臺灣人 (閩南與客家)
的 HLA 第一類單倍型當中發現原住民的主要單倍型,
顯示臺灣人的基因庫中含有低比例的原住民基因。」
隨後,林媽利又以人類組織抗原 (HLA) 推論臺灣漢人的來源,
並再次刊登於學術期刊《Tissue Antigens》上。
原文指出:
In our previous study, we found that 13% of
'Taiwanese' HLA-A, -B and –C three-locus haplotypes
most likely originated from these mountain tribes
and also from the Pazeh,
who are a disappearing plains tribe.
This suggests that only a small proportion of
indigenous genes are present
in the 'Taiwanese' gene pool,
although HLA data from the already extinct plains tribes
(9 tribes) are not available, and so the degree of
contribution of these tribes to the 'Taiwanese'
gene pool is at present unknown.[10]
直譯為:「在我們先前的研究中,我們發現 13% 臺灣人的
HLA-A、-B、-C 單倍型來自高山原住民以及
正在消失的巴宰平埔族。
這顯示臺灣人的基因庫中只有小比例的原住民基因,
然而已消失的 9 種平埔族 HLA 資料不可得,
故其對於臺灣人基因庫的貢獻度,目前不得而知。」
前揭文字顯示,在臺灣的平埔族當中,
林媽利只蒐集到巴宰族的資料。
她原以為另外 9 種平埔族 (並未指出是哪 9種) 已經消失。
到了 2003 年,林媽利發現西拉雅族仍然存在,
因此開始蒐集西拉雅族的樣本。從 2006 年開始,
林媽利陸續公布西拉雅族的數據,
可惜至今仍未有正式論文於學術期刊上刊出。
在 2006 年 7 月國科會科學季「多樣性臺灣」特展專文
〈我們流著不同的血液〉中,林媽利根據粒腺體 DNA推論:
「現在的臺灣人有 26% 擁有來自原住民的母系血緣,
亦即 2300 萬人口中約有 600 萬人是平埔嬤及
高山嬤的後代;其他 74% 是來自福建,是唐山嬤的後代。」[11]
2007 年 8 月 11 日,林媽利於《自由時報》刊登
〈非原住民臺灣人的基因結構〉,
再次公布未曾在學術期刊上發表的數據。
該文指出,經由檢驗 100 個臺灣漢人,
「發現臺灣人的半套型基因有 48% 是來自福建,
其他 52% 主要來自原住民」。
所謂半套型基因,即為前述之人類組織抗原 (HLA) 單倍型。
在粒腺體 DNA 方面,
「臺灣人的母系血緣
有 47% 屬於臺灣原住民及東南亞島嶼的族群,
48% 屬於亞洲大陸,還有 5% 屬於日本的母系血緣」。
在 Y 染色體方面,「這一百人中的五十八名男性,
可歸類為 41% 的父系血緣來自臺灣原住民及東南亞島嶼族群,
59% 的父系血緣來自亞洲大陸」。
最後,林媽利總結道:「根據三個系統的分析,
85% 的臺灣人是帶有臺灣原住民的血緣」。[12]
在慈濟大學教授體質人類學的陳叔倬,
以及致力於西拉雅文化的西拉雅族人段洪坤,
共同在學術期刊上發表〈平埔血源與台灣國族血統論〉,
對林媽利的 2007 年新論點提出方法上的質疑。[13]
首先,他們質疑林媽利的數據前後矛盾。
在人類組織抗原 (HLA) 方面,
2000-2001 年的林媽利指出
13% 臺灣人的單倍型來自原住民;
為何 2007 年的數據變成 52%?
在粒腺體 DNA 方面,2006 年的林媽利指出
臺灣人有 26% 擁有來自原住民的母系血緣;
為何 2007 年的數據變成 47%?
其次,在三個基因系統當中,只要有一個與原住民相同,
就被林媽利歸類為原住民血統。
然而,人類的基因有數萬個。只要分析更多基因,
則任一基因系統與原住民相同的比例就會愈高。
陳叔倬與段洪坤指出:
「如此持續的進行更多的基因系統分析,
可以得到99.99% 臺灣漢人都有原住民血統的結論。」
第三,根據同樣的計算方式,
只要有一個基因與亞洲大陸族群相同,
也可歸類為亞洲大陸血統。
如此一來,可得出 87% 臺灣人帶有亞洲大陸的血統。
為何林媽利只選擇性地公布85% 臺灣人
帶有臺灣原住民的血統呢?
林媽利在回應陳叔倬與段洪坤的文章中,
並未回答上述三個問題,而是質疑他們的動機。
林媽利指出陳叔倬與中國復旦大學有合作關係,
「他的為文攻擊臺灣的研究是不是為了配合
中國復旦大學同事的論調?
是不是有漢人血統論的政治意圖?」[14]
陳叔倬與段洪坤再次回應:
「林媽利醫師選擇迴避我們的質疑,
卻花較多篇幅提出非關〈平埔血源與台灣國族血統論〉內容
的問題。」
他們要求林媽利正面回應他們的三個問題。
此外,陳叔倬與段洪坤反批:
「林媽利醫師單純認為屬於科學研究的祖源基因檢驗,
其本質更存在著政治意圖。」
他們引述人類學者 Brodwin 的警告:
「利用特殊的遺傳指標排列、或 Y 染色體與粒線體 DNA 上
獨特的變異來確認我們與祖先的關聯性,
不僅僅是實驗室中的技術問題,更是一種政治問題:
在我們社會中,誰會去進行檢驗?誰提供這種服務?
給予遺傳數據意義者又是誰?
這不僅僅是遺傳或是生物研究,同樣也是政治運動,
因為這牽涉到個人與族群、種族、或國族群體意識之間的
擁抱與背離。」[15]
林媽利並未再回應陳叔倬與段洪坤,
而是將她過去關於臺灣人基因研究的文章與講稿集結成書:
《我們流著不同的血液》。
在序中,林媽利暗指陳叔倬與段洪坤是北方漢人血統論者,
並宣稱要「堵住臺灣人的北方漢人血統論者的嘴巴」(頁11)。
由於這本書是集結林媽利不同年代的作品,
因此,同一本書當中出現許多不一致的結論。
例如,頁 79 與頁 199 指出「臺灣人 13% 的基因是
來自原住民」;
頁 64 指出「臺灣人有 26% 擁有來自原住民的母系血緣」;
頁 112 指出「85% 的臺灣人是帶有臺灣原住民的血緣」;
頁 48 指出「原本推測臺灣人 85% 帶有原住民基因的結果,
頻率可能需要再向上修正」。[16]
2009 年,陳叔倬取得史丹福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
他的博士論文分析了 172 個平埔族 (包括巴宰族、西拉雅族)
樣本、34 個居住在西拉雅吉貝耍部落 (位於臺南縣) 的
漢人樣本、138 個臺南漢人樣本,
並對照已發表的高山原住民基因數據與中國漢人基因數據。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平埔族樣本的認定,
陳叔倬採取不同於林媽利的方式。
在林媽利的研究中,只要受試者說他是平埔族,
這個樣本就被放到平埔族中。
因此,一個實際上沒有平埔族血統的受試者,
可能藉由自我宣稱而成為平埔族樣本,
並使其他沒有平埔族血統的樣本也被鑑定為平埔族。
陳叔倬則結合日本時代的戶籍資料,
確認受試者的家庭從 19 世紀末以來未曾與漢人通婚,
才算是平埔族樣本。他的分析結果顯示,
臺南漢人的基因較接近中國南方漢人。
至於居住在吉貝耍部落的漢人,
其父系血緣較接近臺南漢人與中國南方漢人;
其母系血緣較接近吉貝耍的平埔族。[17]
筆者盡可能回顧這場論戰的來龍去脈,
是希望幫助讀者注意兩個要點。
首先,同一位學者不斷改變自己的論點,
顯示這個議題至今仍未有定論。
也就是說,遺傳科技至今並未能夠為臺灣的國族議題提供
「科學」的證明。
其次,不同學者之間互批對方有政治意圖,
顯示這個議題已經不單純只是「科學」的研究。
這是每個想要引述相關文獻的人,都應該謹記在心的。
註釋
[1] Weber, Max (1922 [1968]) Economy and Society.
Guenther Roth and Claus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 Seton-Watson, Hugh (1977) Nations and States.
An Enquiry into the Origin of Nations and
the Politics of Nationalism. Boulder, Colo.:
Westview Press.
[3] Gellner, Ernest (1983) Nations and Nationalism. Ithaca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4] Hobsbawm, E. (1990) Nation and Nationalism
since 1780.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5] Anderson, B. (1991)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Revised Edition), London: Verso.
[6] 陳順勝 (1996) 臺灣與西太平洋島嶼南島語族之健康關係,
收錄於《臺灣原住民健康問題與展望論文集》。
臺北:臺北醫學院。
[7] 陳叔倬、段洪坤 (2008) 平埔血源與台灣國族血統論,
《臺灣社會研究季刊》,72:137-173。
[8] 陳順勝 (1997) 從人文與醫學資料看臺灣的族群,
收錄於施正鋒編《族群政治與政策》,
臺北:前衛。頁265-301。
[9] Lin M, Chu CC, Lee HL, Chang SL, Ohashi J,
Tokunaga K, Akaza T, Juji T (2000) Heterogeneity of
Taiwan’s indigenous population:
possible relation to prehistoric Mongoloid dispersals.
Tissue Antigens 55:1–9.
[10] Lin M, Chu CC, Chang SL, Lee HL, Loo JH, Akaza T,
Juji T, Ohashi J, Tokunaga K (2001)
The origin of Minnan and Hakka, the so-called
"Taiwanese", inferred by HLA study.
Tissue Antigens 57:192-9.
[11] 林媽利 (2006) 我們流著不同的血液,
《科學人特刊》,第4 號,頁122-127。
[12] 林媽利 (2007) 非原住民臺灣漢人的遺傳結構,
《自由時報》言論廣場,2007 年8 月11 日。
[13] 陳叔倬、段洪坤 (2008) 平埔血源與台灣國族血統論,
《台灣社會研究季刊》,72:137-173。
[14] 林媽利 (2009) 再談85%帶原住民的基因:
回應陳叔倬、段洪坤的〈平埔血源與台灣國族血統論〉,
《台灣社會研究季刊》75:341-46。
[15] 陳叔倬、段洪坤 (2009)
台灣原住民祖源基因檢驗的理論與統計謬誤,
《台灣社會研究季刊》,76:347-356。
[16] 林媽利 (2010) 《我們流著不同的血液》,
臺北:前衛。
[17] Chen, Shu-Juo (2009) How Han are Taiwanese Han?
Genetic inference of Plains Indigenous ancestry among
Taiwanese Han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Taiwan identity,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to the 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ical Sciences of Stanford University.
張貼者: Ko-Hua Yap
台灣 社會學 期刊 第 41 期 在 台灣社會學會- Home 的推薦與評價
「臺灣社會學會」是由社會學、社會工作、社會福利與社會政策等相關領域之教研人員 ... 公共社會學脈絡下,社會學知識與研究方法,如何為公部門、私部門、第三部門提供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