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贈防護衣的活動進入尾聲,這幾天我們盤點著哪些區域是最少資源的,很不放心的再送出可能是最後的物資,叮嚀大家這是捐贈尾聲,要控制好用量呀!
這段時間我自己走跳基層,很清楚哪些地方真的是沒有東西,哪些地方是有東西但下發效率有問題。我沒辦法把看到的事情都說出來,太多事情會造成爭議,反而無益於捐贈物資,然而哪些人是誠心做事的,每一個背影都能看進眼裡,記在心裡,冷暖自知。
這些事情當然不會影響到我,我已經很能對世界釋懷,然而影響到我的是姑姑王薇君。
我們上週一起去基隆,送給全國殯葬聯合會三千件防護衣,王薇君到處為殯葬業者奔走,因緣際會聯絡上我,我才知道雙北的殯葬業者已經長期加班,因為確診而走的逝者,只能在晚間七點以後火化,必須跟白天的送葬分開隔離處理。殯葬業者於是多了很多夜班,晝夜輪班工作,甚至是沒有足夠裝備就要上場。
我和姑姑去基隆送貨,因為她是兒童權益促進會的發起人,一路上她又告訴我更多,那些連日搶佔媒體版面的兒虐故事背後,也有很多無法說出口的內情,外人很難知道原由。大部份是因為家暴者對妻兒的糾纏,持續的肢體攻擊、死亡威脅,使妻兒什麼都不敢說。好幾個我以為的壞媽媽,她們竟然是忍耐著父親對媒體的抹黑,不敢辯駁,因為辯駁會被揍,就算家暴者已經離婚離家,女人出門時,還是會看到家暴者就站在巷口,一天不從凌虐女人孩子中得到存在感,就一天渾身不舒服,生活就像一場噩夢。
我聽得目瞪口呆,怎麼背後還有這麼多事情!姑姑卻很自然的問了一句,「這些話我能說嗎?」是啊,這些事情於我們像是茶餘飯後,但公諸於世、上了媒體之後,那就是當事人的性命攸關。姑姑的個性大開大闔,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才能一做多年。不然這麼多事,要怎麼過下去呢。
我知道姑姑現在並不容易,譽之所至,謗亦隨之,黑與白真的會相伴相生。上次太魯閣號事件後,七六行者出了名,出去工作吃飯時經常遇到餐廳老闆娘不願收錢。他們的志願者越來越多,大家自己拿著自購的美容針、奉獻業餘時間,免費出勤(其實倒貼了美容針),把一具具不能得到完整面目的逝者身體縫補整齊。
姑姑的工作意外成為焦點,大筆捐款看了報導之後,主動匯入兒童權益促進會,指名捐給七六行者,然而七六行者並未登記為團體,也就遭到檢舉,說是違法募款,跟上次黃光芹被檢舉事件如出一轍。
世上的修行很多,做好事、幫助別人,似乎還是容易的,雖然很累,但算是單純。然而如果你想做事幫助別人,還得忍受別人對你誅心,讓你感受心中如同螞蟻咬噬,讓你對做好事產生埋忿,真的不想再做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改初衷,把事情繼續做下去,這種修行,才是真正困難的修行,很多人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艱難的走著,而我還得好好學習。
基隆茶餐廳捐款 在 伊格言|the novelist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就是明天,2015年3月14日──底下這段,小說中的時間已經是在一個禮拜之前了】
西元2015年3月7日。夜間7時20分。基隆和平島。北台灣核能事故前第226日。
細雨斜斜打在擋風玻璃上,沙粒般的聲響。路燈在林群浩臉上間歇明滅。他放慢車速,通過一條狹窄的水泥橋,開過彎道,停在一排鐵皮屋前。
此處已是堤岸盡頭。每一座鐵皮屋都亮著青白色的日光燈。那是一整排營業中的海鮮餐廳。遠處,不明確的潮浪在黑暗中呼嘯,雨滴夾帶著風的力道打在林群浩臉上。猛烈的風似乎把喧嘩的人聲都吹散了。
餐廳裡的人比想像中少。推開「和平島三五活海產:本街海鮮創始店」玻璃門,林群浩很快找到了他的同事們。菜已上了三道,大家正吵鬧著互相敬酒。
(像一座被死神顛來倒去,作為玩物的沙漏。緩慢移行的細小沙流。當時他們不會知道,那毀壞一切的倒數計時已然啟動──)
「噢噢,不肯跟大家一起去玩的處男阿宅帥哥來了。」菜頭嚷著說。
「哪有!」林群浩笑起來,放好背包,在同事間坐下來。「我哪裡是處男?為什麼說我處男?」
「我錯了──」菜頭手腳俐落地立刻為他斟滿一杯台灣啤酒。「你不是處男,你是百人斬,但你『宛若處男』──」
「菜頭怎麼了?」林群浩問大家。「我沒有遲到太久吧?不是才剛開始,菜頭就已經喝醉了,胡言亂語我都聽不懂?」
「噢,你遲到很久哦,你遲到一整個下午了──」
「咦,你們真的有去?」林群浩瞪大眼睛。「我還以為你們是開玩笑的!怎樣?好玩嗎?」
眾人爆笑。「立平差點跟媽媽桑打起來!」
一桌工程師裡,扣掉已婚的、有女友的和不肯去的,剩下四位光棍,下午先是約好了一起到基隆市區的「鐵路街」見世面。顧名思義,鐵路街座落於舊鐵道邊,乃基隆市歷史悠久之老牌風化區,茶店林立,鑲著深色玻璃的厚重木門後是卡拉ok和摸摸茶的老派溫柔鄉。但林群浩之前曾聽出身基隆當地的同事提起,說是近幾年因其他性產業通路之興盛(「生意都被網路援交妹和詐騙集團搶走啦!」同事說),鐵路街已逐日沒落,如今再去,竟已帶著些懷舊意味了。
「好啦,等一下再講啦!」菜頭又嚷起來。「他太幸福了一點也不希罕啦。敬遲到的幸福帥哥!」
玻璃杯匡噹作響。菜又端了三道上來。鯡魚卵,龍蝦,九層塔炒海瓜子。海產多數僅是清蒸汆燙,並未添加特殊醬料,但因為新鮮,味道十分鮮美。
「哦,龍蝦來了──」有人說笑:「這是龍蝦宴!台電龍門電廠工程部門作東宴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大家都笑了。「還好是我們自己出錢的──」「自己賄賂自己嗎?」「趕快call壹週刊來爆料啦!」「天哪看不出來你這麼想紅耶──」
「欸,等一下等一下,上級來了上級來了。」康力軒制止大家。「讓我們歡迎上級蒞臨指導!」
大夥兒紛紛站了起來。帶著幾分酒意的同事們站得歪歪倒倒,身形滑稽。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陳弘球主任說。他單肩掛著個土氣的背包,襯衫背後濕了一片,正七手八腳脫下外套。
菜頭同樣迅雷不及掩耳地為他斟滿了一杯。「主任,遲到的先罰一杯,你乾杯,我們都隨意,嘿嘿!」
三十分鐘後,林群浩步出餐廳,虛掩大門,來到門前廊簷下。他看見陳弘球主任一人站在簷下抽菸。不知名的蚊蚋振翅亂飛,圍著慘白的日光燈打轉,在人臉上投射著細微的陰影。
主任向他招手。他站到主任身旁,向他借了火。
「滿好吃的啊──」主任吐了一口煙。「很新鮮。餐廳誰選的?菜頭嗎?」
「是啊。」林群浩微笑。「他什麼都知道啊,吃喝玩樂的他最會了。」
「你一個人開車來的嗎?」
「對。」林群浩說:「待會不知道還能不能開車。可能得搭計程車了。」
主任點頭。酒精的酡紅在他頰上滯留。冷雨仍未歇止,隔著一條無人的馬路,無數發亮的雨絲在幾盞堤岸的路燈下降落。或許是多喝了幾杯酒,林群浩感到血液躁動地撞擊著自己的太陽穴。
「春酒,慶功宴......」主任突然說:「阿浩,今天大家原來是說喝春酒還是慶功宴?」
「什麼?」林群浩一時沒會意過來。
「我說......」陳弘球主任顯然已微醺,口齒不清。他乾笑了兩聲。「欸,我說,今天大家是約喝春酒,還是慶功宴?還是什麼都不是?」
「呃,主任,我也不知道。」林群浩跟著笑了起來。「大家就是巧立名目吃喝而已吧?......」
主任向他擺擺手,抬起頭,看著遠方潮浪聲中的黑暗,沉默半晌。「總體檢結束了......」主任用手指輕敲菸管,任菸灰飄落在自己的皮鞋上。「無功可慶的慶功宴啊......」
林群浩沒有回答。他噴出煙,看著白色煙霧幽魂般飄向前方黑暗中的雨幕。
「下週就填燃料棒了......」主任像是在向他說話,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會擔心嗎?阿浩?」
林群浩將菸吸盡,丟在地上用腳踩熄。酒意已稍稍褪去,身後同事們的嘩鬧成為這暗夜中的背景音。雨勢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會。我會擔心。」林群浩說:「但主任,我們還有機會吧?」
「我們還有機會?」主任像是無意識地重複了他的話。「是嗎?我們還有機會?」
「 起動測試 的時候──」林群浩稍停半晌。「萬一還有什麼問題,在商轉前會發現吧?」
「是嗎?......」陳弘球主任似乎恍惚起來。「燃料棒都填進去了,該污染的地方都污染了,就算知道有問題,還能怎麼救?」主任望向遠方。他視線的終端似乎並不落在此時此地的空間中。「要怎麼救?我們總體檢都沒做完。這樣算是有總體檢嗎?連個統包全廠檢查的合約都沒有......」
林群浩不知該說什麼。
「阿浩──」
「嗯,主任?」林群浩轉過頭,驚訝地發現陳弘球竟淚流滿面。「主任......」
「核四廠做太久了。」主任用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我也做太久了。我很累了──」他突然轉身,踩熄煙蒂,隨手抄起一把放在門口傘筒中的傘,撐開,離開廊簷和光的界域,步入冷雨之中。
林群浩有些擔心,遲疑了兩秒,也抓起一把傘跟了上去。
兩人相隔著半步的距離,一前一後走在這臨海的淒清暗夜裡。
「我的母親,三週之前過世了。」主任突然說。稍停半晌。「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三個禮拜?三.....」林群浩一時語塞。三週之前?如果他沒記錯,三週之前,主任是幾乎天天陪著他們在加班的。
「我好累。」主任說:「我太累了。我在核四這麼多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不能接受......」
雨勢愈來愈大了。堤防邊緣,二人的腳步踩出水花。玻璃碎裂般的脆響。他們走到了堤防盡頭。在他們面前,十公尺下,潮浪撞擊著消波塊,水霧洶湧漫淹,雨聲和海洋尖銳的湧動在他們身旁的虛空中匯聚。
「我不能接受。」陳弘球主任突然激動起來。光亮之外,一整排日光燈下的海產店已然在視界中失焦,成為巨大的黑暗中無意義的模糊光點。他的臉隱沒入無處不在的陰影,在彼此推擠的空間中消失。「我不能接受!我為它努力了半輩子......我的辛苦全都白費了,我的一生全都白費了;就因為政治,就因為那些貪污的傢伙!就因為他們自私!」
林群浩大吃一驚。他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聽到主任直接提起那些貪污情事。當然同事間早就有許多相關傳聞(說是除了幾件已被踢爆的小case採購弊案之外,還有好幾個更大條的還沒被揪出來),但他始終半信半疑。
然而他願意相信主任並非信口開河之人。
這麼說來,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了。林群浩想起另一位前輩曾提起,在那漫長的爛顧問石威公司主導期間,早在二000年,該公司便曾宣告破產。對台電這苦主而言,石威破產可說是天賜良機;應可趁此與能力明顯不足的石威分手,在完全不違約的狀態下廢去合約,重開標案。但不知為何,台電卻選擇與石威繼續合作,這一合作下來,一直拖到二00七年台電終於忍無可忍而解約,又是七年過去......
(這中間一定有鬼吧?......林群浩想。)
濱海的狂風中,陳弘球腳步一陣踉蹌。林群浩緊張起來,伸手去扶。「主任,我們都喝多了,雨很大,先回去吧。」
「我不能接受,我......」主任突然壓低了聲音。「阿浩,你聽我說──」
「是......」林群浩輕輕攙扶著陳弘球往來時的方向走。風把傘都吹花了。兩人已全身濕透。
「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主任說:「你知道我已經沒有親近的家人了。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如果核四廠出了什麼事,你來得及的話,先到我家,把我的手機跟電腦拿走──」
「主任......」
「當然我是說如果。」主任帶著醉意拍拍林群浩的肩膀。「如果。我回去打一份鑰匙給你。如果我出了事,還有可能的話,我會先傳簡訊給你,你就照著簡訊辦事。如果沒有,你就直接到我家去。知道嗎?」
「主任──」
「我家,我家是關鍵。我家地址。我家地址你記得嗎?」陳弘球走得歪歪倒倒,話也說不清楚。「啊,不用拿電腦,我不要在電腦裡面放什麼讓他們搜。拿手機就好。手機就好。記住了?」
「我記得。主任,不會有事的,我們都會很平安的......」
「不要管那些。」陳弘球主任又大舌頭了起來。「我,我也不想管。我,反,反正出了事就是,這樣,這樣做,你聽我的話就對了──」
「呃,好。」林群浩說:「主任你還好嗎?」他感覺自己手上的負擔愈來愈重,似乎主任已無法站穩。林群浩聽見身後幾條舢舨船被浪頭煽得嘎茲作響。
「我──」陳弘球又打了個酒嗝,抬眼望向前方。隔著一段距離,在彼處被光線曝亮的雨幕之中,可以隱約聽見餐廳裡人們宴飲的喧嘩。像是另一個世界裡的實存之物瞬間消融在吞噬一切的熾烈強光之中。「我沒關係,沒關係。就快到了。」
──伊格言《零地點Ground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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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廢核大遊行進入倒數階段!請記得跟我們一起上街!
今年的口號是【告別核電、能源新願】,不僅要抵抗核電復辟,更要開啟能源革命的進程,目前已有90多個公民團體陸續集結,邀請全民3月14日一起上街遊行,督促政府即刻開啟合乎民主、公平、正義的能源改革進程,非核家園的理想才有望早日落實。
遊行路線:凱道集合,路線全長3.4公里
凱道—中山南路—左轉青島西路—右轉公園路—左轉忠孝西路—左轉重慶南路—左轉襄陽路—左轉公園路—右轉青島西路—右轉中山南路—回凱道。
14:00 凱道集合
15:00-出發
17:30 凱道晚會開始
20:50 晚會結束
遊行大隊:
第一大隊:告別核電大隊(核設施受害居民)
第二大隊:用愛發電大隊(親子、教育團體)
第三大隊:節能減碳大隊(市民、青年學生、藝文團體)
第四大隊:多元能源大隊(社會團體)
第五大隊:能源民主大隊(政黨)
★送核電最後一程,當天印製1,000條印有「核電長辭」的毛巾,回饋給募資平台的捐款者,歡迎線上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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